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心里的沉重,宋逸之脸上神色变得轻松,让副官安排赵雅儿去休息,“先待几天吧,大概还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回广城。”
赵雅儿拒绝了他的好意:“你们忙你们的,我去伤兵营帮帮忙。”
左崇明神色一动,劝道,“你做这些干嘛?”
伤兵营里的情形,任谁进去看一眼,都会终生难忘。
血腥味,药味,地上满是血迹斑斑的绷带和破旧的药罐,角落里堆积着还未来得及清理的染血衣物,因空气不流通,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就连自己一大男人进去也待不了几分钟,何况是赵雅儿这样的千金大小姐!
“这些年,我也就只学了些护理知识,能为大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很开心,你们就别管我了。”赵雅儿嫣然一笑,转身出了指挥所。
左崇明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宋逸之也站起身,“由她去吧!难为她一片赤子之心。”
左崇明有些不舍,但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各自忙去了。
等岛上暂时安顿好了,天色也已黑透。
电力短时间无法恢复,各处只能用微弱的煤油灯暂时照明。
宋逸之和左崇明正准备各自上车回住所休息,却刚好看到从伤兵营出来的赵雅儿。
左崇明忙降下车窗,“雅儿,你怎么还在这?我还以为你早回去酒店去了呢。”
“刚准备回去。”忙了一天,赵雅儿面容憔悴,但仍掩不住妩媚动人。
左崇明忙招手,“快来,我们送你回去吧!”
赵雅儿没有拒绝,在一旁的水桶边认真地洗了手,才就近拉开了宋逸之的车门。
左崇明见状,忙从自己的车下来,“凑个热闹,我们一起坐吧。”
说着拉开副驾驶座,把刘副官赶下车。
刘副官见少帅正和赵雅儿聊天,没有反对,便退后到了前面的车。
宋逸之关心道,“今天辛苦了!累了吧?”
“辛苦是一回事,主要是心里堵得慌!”赵雅儿犹在感叹,“这还是我第二次到战场,太震撼了!一时都忘了时间。”
左崇明从副驾驶座扭着头和她聊天,“第一次我记得!那时赵将军受伤了,你去兵营看他,哭得稀里哗啦的。”
“你怎么净记些糗事?”赵雅儿瞪了他一眼,“我怎么记得我当时能干得很!照顾我爹爹之余,还伺候了一个第一次上战场就吓得摔下马的臭小子!”
左崇明立刻嚷嚷道,“你这什么记性?!我当时可是一枪崩了个闽军,被对方的枪射中了马,才摔下来的!”
赵雅儿嗤笑,“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不一样摔得屁滚尿流,腿都断了!”
“区别大着呢!当时大帅可还给我记了个三等功!”左崇明梗着脖子强调。
赵雅儿:“行行行!算你厉害行了吧?”
左崇明:“什么叫‘算’?原本就是!”
“再厉害有逸之厉害吗?”赵雅儿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逸之第一次上战场可是凭一己之力干掉了闽军的副帅,乱了敌军的阵脚,整场战役大获全胜!”
左崇明瞬间语塞,半晌后才低声抱怨,“谁敢跟逸之比啊?人家家里基因好!大帅英勇善战的基因传给了逸之,逸之自然成为逆天的军事天才!”
赵雅儿语气轻松,调侃道,“比不过就怪基因?得嘞,回去我就和左叔告状,说你嫌弃他!”
“姑奶奶,您可别!我爹这几年脾气暴躁得很,动不动就动拳动脚的,你可别再火上浇油了!”
赵雅儿哼哼道,“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左崇明:“回去请你到云顶西餐厅吃饭行了吧?”
赵雅儿:“十顿还差不多。”
左崇明:“十顿?你怎么不去打劫?”
赵雅儿:“打劫犯法,劫你又不犯法!”
左崇明:“你……”
……
清爽的夜风穿过车窗,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耳边是童年伙伴熟络的嬉笑打闹,仿佛回到了旧日时光。
宋逸之眼眸尽惬意,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恍惚中,仿佛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宋逸之抬眸看向窗外,原来车队已经出了鱼琴岛,准备进市区了。
在不远处路边的大榕树下,有一个小小的宵夜档,香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毫无预兆的,一张明媚的笑颜突然闪进脑海。
那夜,也是在这样一个简陋的摊档,那个明明被酸萝卜酸得脸皱成一团,却仍笑眯眯地说“好吃”的女子,让他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身上穿着的分明是昂贵的云锦旗袍,用金线勾勒出牡丹花,层层叠叠,缠缠绕绕,勾人心弦,却一点也不讲究,看也不看就坐在做工粗糙的竹椅上。
一碗普普通通的云吞面,硬是被她吃出来山珍海味的样子,诱得原本身体不适,毫无胃口的他,也把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逸之是饿了吗?”耳边女子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宋逸之拉回视线,才发现左崇明和赵雅儿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怎么了?”
“你魂去哪了?叫你都听不到。”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