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在牧城待了一周左右,就以工作为借口回了荔城。
除去刚到牧城的那天,夏竹与季扶生的轨迹不再有过交集。两人也默契般地没有联系对方,一条信息也没有,无论是关心的,还是生气的,或是带着情绪化的话语。
一切,都不曾有过。
就这样,两人成了陌生人。
离开牧城的最后一刻,夏竹的内心有过不舍和眷恋,但最终还是以决绝的姿态,用理智说服自己不要回头。
她已经在王子川那里踩过一个深坑,她不保证自己不会重蹈覆辙。
不是因为无情,而是因为更加珍惜自己,不愿再次陷入那危险的漩涡。
久而久之,她还是拧紧自己的脖颈,不让恋爱脑侵袭,转头就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投入到事业中,再一次把自己逼迫成一个工作狂。
夏竹习惯了冷漠,习惯了独立的生活,骨子里从始至终还是不愿意和别人太亲密。所有的随和都是隔着内心一层保护膜的,她鲜少让谁看到自己的脆弱和痛苦。
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淡淡的。
夏竹将季扶生短暂的出现,都归于他像神明一样突然到来,救了她一命,又帮助父亲洗脱罪名,然后又像神明一样迅速消失,去帮助其他有需要的人。
如他常在自我介绍时所说的——“扶之使生”,或许,他的人生使命即是如此。
王中新承认杀害林东海之后,有关于林东海的报道,这些天都在荧幕前活跃。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不再蒙冤,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世人面前。
包括林东海生前默默做过的不少事迹也都被大家看到,陆续有人亲自打电话到媒体报社,讲述自己曾经深受林东海帮助等事情。
夏竹才知道,她的父亲做过那么多的好事,不但死在了好友的手中,还要在死后被冠上畏罪自焚的名号。
新闻中,林东海的形象出现了一张黑白的旧照片,那是夏竹第一次见到父亲的长相。
夏美娟没有夸大其词,她的父亲的确很帅气。他五官深邃端正,轮廓线条分明柔畅,穿着军装时一脸正气,眼神凛冽。
夏竹搜索了很多新闻报道,才找到一张比较清晰的照片,保存在了手机里。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一看,像每回去父亲的衣冠冢前那样,跟他讲很多很多事情。
有时候是说自己对生活的不满,有时候是唠叨母亲的啰嗦,有时候是告诉父亲:“你要帮我保佑他。”
从小到大,夏竹每回跟母亲吵架,她就会一个人跑到父亲的坟墓前告状,这也成了她多年来的习惯,连夏美娟也没有发觉过。
大家都以为,夏竹不念她的父亲,她不过是不希望看到母亲因此难过罢了。
她的思念和爱意,总是偷偷的,非常隐晦的。
荔城的一月经常会下雨,一下就会下很多天。
春雨绵绵,天空灰蒙蒙的。
雨天过后,万物即将复苏,新的一年又将再来一次,冬去春来夏走秋临,日复一日。
有些人在麻木,有些人在充实,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不尽相同。
夏竹在春季的工作量并不大,基本每天都可以按时上下班,有时候工作提前完成了,也会提前收工走人。
哈桑对设计部的管理没有严格的规范,只是让大家自觉完成手里的工作任务。
毕竟,只有哈桑明白设计部的辛劳。
哈桑依旧会在工作出岔子的时候,将夏竹推出来当替罪羊;有时候还将她定为杀鸡儆猴的对象,夏竹虽有怨气,但旨在帮助哈桑树立形象,倒也只在当时气愤一下就作罢。
打开门争吵的时候,夏竹是低头认错的那个;而关起门来时,哈桑是鞍前马后的那个。
他们默契配合着,吵吵闹闹度过了在E-shine的第7个年头。
这天,下班的时候,等待电梯的人很多,大家争先恐后往前拥挤,只有夏竹慢慢走到后面去,让开了位置。
她没有要着急见面的人,也没有着急要见她的人,家里空荡荡的,她只有她自己。
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位男士,在旁边的同事们低声耳语时,夏竹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是米娅那位谈了十年还不结婚的男友。
他穿着一双黑色人字拖,手里拎着一把格纹折叠伞,另外还拎着一个被雨打湿的纸盒子,从纸盒上的**和logo看,是荔城甜品斋的糕点。
夏竹走了神,猜测着:不出意外的话,是米娅喜欢的椰汁糕。
男人手中湿哒哒的雨伞,上面的水珠不小心滴落到旁人的脚边,他不停地道歉,直到穿越人群。
夏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的名字,他叫做左丘云山,是一名画家,听说家里都是搞艺术的。他来自夏城,故此身上自带一种南方城市特有的松弛感,他经常是不修边幅的模样,胡子拉碴也不理,衣服破了也没发现。
左丘云山和米娅是在画廊里相识的。
那时候,他们对一幅画的评价褒贬不一。米娅直肠子,把那幅画贬得一无是处,而左丘云山却耐心地解释绘画的灵感来源和中心思想,可都遭到米娅的无情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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