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十月。
空气中带着一丝丝凉意,阳光和煦温柔惬意。牧城的天一直是蓝天白云,街道两旁的绿化树已经变得火红,风一吹,那片暖色就掉落在银灰色的水泥地面上。
远处的大草原边际线,已经变成了金黄一片。
季扶生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夏美娟心血来潮,说要收拾一下室内,担心灰尘太多,就把季扶生赶到阳台上来了,只给了他一条单薄的毯子盖着腿。
这些天,夏美娟一日三餐都在医院照顾季扶生,包子店交给了杜存江和刘芳照看。
杜静雯已经到了孕晚期,开始有了生产焦虑的情绪,她早早就辞去了工作,被夏美娟接回杜家生活。每天,她会跟着父亲去包子店帮忙,饭后父女三人一起去散步,有时候会跟着到医院来看看季扶生。
夏美娟是最忙的一个,要顾家里的产妇,顾医院的病人。不过好在季扶生一天比一天康复了些,她的任务也相对减轻不少。
身后是夏美娟叮叮当当收拾东西的声响,隔着一道玻璃门,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一边听着歌曲,一边收拾着,时不时还会跳一支舞蹈,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季扶生就着她的歌声,内心一阵宁静祥和。他想起了过去,那段记忆不再是模糊的。可他现在还不能讲出来,因为会打草惊蛇,他只能守口如瓶。
在和夏正清坦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商量好前行的步伐,季扶生会随着对方的脚步,一点一点前行,辅助夏正清把这盘局里的人一一清除。
命运总是捉弄他,可他认了,但也倔强着。
他开始相信神明,祈祷神明能够帮助到他,他还需要一点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五年,或是更久……
夏正清曾经告诉过他:“当你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就交给命运吧。如果命运让你们相遇,自然还会再见面;如果缘分已尽,那就释怀。人生不过尔尔,区区三万天,很快的。”
头顶响起一阵飞机的轰鸣声,季扶生歪着脑袋朝外看去,一架飞机正往北边的方向去。
他在想,夏竹现在正在干什么?
秋天来了,她的工作应该不忙了吧?
她会不会在闲暇时想念他,还是已经忘记了。
他不知道,没人肯告诉他。
同样的,他也倔着,目前的情形尚不明朗,他还是亡命天涯的人,不想拖累对方。
夏美娟打开了阳台的玻璃门,拿出来一张被单,她把一头递给季扶生,说道:“帮我拿着。”
季扶生接了过来,紧紧抓在手里,他盯着夏美娟看,看得出神,嘴角还扬着微笑。
夏美娟叠着被单,见他奇奇怪怪的笑容,好奇问道:“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季扶生轻声“嗯”了一下。
夏美娟停下手上的动作,腾出一只手来擦擦脸颊,看着手指头干干净净的,问他:“没有啊。”
“有。”
“是什么?”
“漂亮。”
夏美娟愣怔了一会儿,随即扬唇而笑:“油嘴滑舌。”
季扶生问她:“以前有没有人夸过你,像仙女一样漂亮?”
夏美娟把被单叠好,抱在怀里,她思索了一会儿:“有,一个小孩儿,嘴可甜了,天天说我是仙女下凡。”
“你还记得是谁吗?”
夏美娟摇了摇头,她的双唇紧抿,渐渐下垂,几秒钟后,她才开口说道:“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说罢,夏美娟走进了屋里。
季扶生盯着她的背影,眼里闪烁泪光。他回头望向草原,低声呢喃:“他现在过得挺好。”
几分钟之后,夏美娟敞开了阳台门,把季扶生推了进来。
屋里焕然一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夏美娟忙完了屋里的活,转头去收拾阳台了,趁着空隙,还给季扶生洗了一盘葡萄。
季扶生端着葡萄,坐在阳台门附近,给夏美娟递葡萄吃。他好奇问道:“妈,你怎么那么喜欢照顾人啊?”
夏美娟抓着扫帚,直了下腰身,她伸手抓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说道:“夏竹跟她爸一样是生活白痴,除了长得好看,家里的活总是干得乱七八糟的。没办法,只能我来做。”
她继续清扫墙角的灰尘,继续说道:“他家世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父母宝贝得很,虽然18岁就入了伍,也就在部队的时候干活利索,在家的时候真要他做点什么,还得我在旁边教。”
季扶生吃着葡萄:“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喜欢照顾人。”夏美娟感慨道,“以前他们父女俩在家可听话了,让往东就往东,不敢不听话,可好玩了。”
“爸爸去世之后,你跟夏竹这些年来有没有被人欺负?”
“不记得了,已经过去了。”
季扶生的目光一直落在夏美娟的身上,他忽然红了眼眶,之后立即低下了头,看向自己的腿。白色的石膏上,被夏美娟和杜存江写了很多字,还画了些许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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