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非常宁静,阳光透过窗户打在瓷砖地面上,外面蓝天白云。夏竹坐在台阶上,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倒出一根放进嘴里,烟蒂上的甜味涂层在舌尖散开。
此刻,她的思念达到顶峰。
夏竹把烟取下,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后,她才点燃香烟。
过去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她想着那个人现在会不会也在牧城?正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思念着对方?
又或许,那个人已经开始新生活,将她彻底忘怀。
消防门对面传来老婆婆痛苦哎哟的声音:“我的腰。”
“没长眼啊?”男人语气凶巴巴,声音干硬又尖锐。
年轻男女的声音几乎淹没老人的痛苦哀嚎,又听到他们的笑声逐渐远去。
“你们撞了人还有理了?”
这一声格外熟悉,夏竹立即掐灭手中的香烟,双手用力挥散去尼古丁味道,担心自己的恶习被母亲发现。
夏竹不停哈气,确认自己不会穿帮才打开消防门。
夏美娟正扶着一名老人,她把老人交给酒楼的工作人员后又指着前方乌泱泱的一伙年轻人:“是他们其中一人撞到老人的。”
那群年轻人里,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银白的发色混在其中格外显眼,他的右手搭在长发女人的腰上,和他的朋友们有说有笑离开酒楼。
“妈,你没事吧?”夏竹走到夏美娟身边。
“我没事。”夏美娟解释:“是那群人走出包厢没看路,把老人撞倒了。一个个喝得烂醉,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目送老人离开,夏竹问:“妈,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找你。”夏美娟拉着夏竹走进楼梯间。
夏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每回参加宴席,吃饱了就喜欢躲在楼道里。”夏美娟对楼梯间隐约的二手烟和沉闷的气味感到嫌弃,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调整心跳频率。她从口袋里拿出两只被纸巾包着的蒸螃蟹,笑嘻嘻地说:“刚出锅的,还热乎着。”
夏竹的脸上写满惊喜,嘴角微微搐动,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母女二人坐在台阶上,夏竹仗着母亲的宠爱恣意做出娇态:“美娟小姐,你真好。”
“我的宝贝也很好。”夏美娟把螃蟹掰开,凑到鼻子下方闻了一下,拿给夏竹:“这味道一闻就是很新鲜的螃蟹,肯定很好吃。”
夏竹闻了闻:“嗯,很香。”
夏美娟给螃蟹剥壳,夏竹只负责吃。像过去一样,夏竹被母亲明显地偏爱着。
夏竹问她:“不用敬酒了吗?”
夏美娟摇头:“应该不用了,我看都喝得差不多了,他们在里面拍照,有些客人已经退席了。”
“今天的婚宴菜式还不错,手把肉一点膻味也没有,肉质特鲜甜,韭花酱咸淡也调得特别好。”夏竹感慨:“在荔城就找不到这么好吃的羊肉,不好吃还贵。”
夏美娟说:“我听说是男方家自己养的羊,统统2年以上的肉。”讲着讲着,她忽然变得伤感:“前几天,你杜叔叔总是大半夜哭,说担心静雯婚后受欺负,说她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男方家又是老牧民,虽然养了上万只牛和羊算是大户人家,但是怕她到了男方家里要帮忙养羊要帮忙种草……”
夏美娟又变得愉悦了些:“我说现在的小年轻有自己的打算,她自己知道要按部就班还是去住大草原。”
夏竹安静地吃着螃蟹,听着夏美娟讲日常生活中三个人的相处,说来说去都是平淡里的小开心,没有大起大落的矛盾人生。
夏美娟掰下蟹壳,用一只蟹钳把蟹黄拨到一起,递给夏竹。她凑到夏竹身边低声耳语:“其实我也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但是没有办法,人是群居动物,在社会交际中难免会有几个时刻是迫不得已的。”
她说着这些年来参加过的各种宴席,有多么的无聊。她说吃不到好吃的菜式,要么就是吃不饱,还不如在家里煮泡面,那样吃得比较香。
下午5点钟,婚宴结束。
杜存江的双眼哭得红肿,白眼球布满血丝,回家开车的任务交到夏竹手中。
杜存江和夏美娟坐在后座,夏美娟不停给他递纸巾:“有那么伤心吗?小年轻住市中心又不是住郊区草原,两家离得又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送碗汤过去,还是烫嘴的程度。”
杜存江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不懂,等将来小夏出嫁了,你就知道这种感觉不好受了。”
“将来我的宝贝出嫁了,我一定开开心心的。”夏美娟故意埋汰他,只听他哭得更加伤心,安慰他说:“别哭啦,你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杜存江和其他男人不太一样,他特别感性。夏竹猜想,这或者和他多年来独自抚养女儿有关系,又要当爹又要当妈,一个人扮演着两个人生角色,一定是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份女人的感性。
这一点,和夏美娟差不多,只是二者相反。有时候,夏竹会觉得夏美娟过于坚强理性,她无论遇到多严重的事情,从来都是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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