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到齐兆书的时候,对方坐在窗边。
青年面如美玉,清俊的眉下是一双形状温柔的眼,眸光温澈,似是盛了一瓢初春的酒酿,着一身霜色长袍,衣襟处以银线细密勾着兰草图案,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持着书卷,气质清贵。
微风吹过,扬起他的发丝,也吹动了书页,他似乎并未察觉有人到来,目光仍专注于手中的书卷。
“怀修!”孟川柏眼眶一下红了,声音也不由得哽咽——昔日好友多年后再见,竟然是这番景象,思绪万千难以言说。
许久未曾听人这般叫过他了,没有污言秽语,没有阴阳怪气......齐兆书看向孟川柏时,眼里有几分恍然,良久,回过神来,他声音有些沙哑,眼里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泽明?孟泽明?!”
“呜呜呜......怀修!”孟川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泪失禁的体质的人直接泪眼汪汪。
没想到来的是昔日的同窗,若是对方带着恶意,齐兆书自然是不惧的,但是对方眼里的惋惜和悲痛,反而叫他有些无措了——齐兆书放下书卷,忐忑的站了起来,却不曾靠近。
引路的仆从见此,觉得气氛不太对,这些人不像是来泄欲的——眼神闪烁,不动声色的退下去,结果一转身,便见柳霁谦挡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他。
“是想和谁通风报信吗?”
仆从顿时觉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连忙低下头。
没等他狡辩,对方温和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伴随着说不上来的威压。
“去吧,叫他亲自滚过来。”
仆从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跑了,出门的那一刻,只觉得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
齐兆书家中遭遇变故,自己也被迫流落风尘,却依然没放弃学问啊......鹿闻笙注意到桌上被保存很好的书卷,忽然脑子里蹦出一句诗——傲骨一身运不济,命途多舛志难求。
“怀修,我们来带你走!”
齐兆书一脸平静:“我如今这身份,怕是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他看着众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正色道:“多谢诸位,齐某感激不尽,只是……此事牵连甚广——泽明,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许久不回京城,怕是还不知道如今局势,齐家被抄家,里面的水深着呢,其他人都避之若浼(mei),小心将你,甚至是孟家牵连进去,那我真的是......”
孟川柏泪汪汪的打断他:“你放心,我不参与,不会牵连进去的,他们可以帮忙!”他可是抱了大腿来的。
颜清姝:“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孟公子你还真不客气。”
卫寻不言,神游天外:无所谓,他就是个护卫打手的角色。
孟泽明闻言,讪讪的笑了笑,对齐兆书道:“我们带你出去,你就可以继续做学问了!”
他倒是不觉得这番波折会压垮齐兆书——真君子从不拘泥于世俗的看法,只要给齐兆书机会,他依旧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齐兆书愣了愣,看向远处,似乎是自言自语:“如今的世道只是做学问可不行的......”
“不管如何,同我们先离开这地方!”孟川柏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拽着齐兆书就要走,刚刚跑出去的仆从姗姗来迟,连忙阻拦,将薄薄的纸页交给齐兆书。
“且慢!齐公子看了手书再走吧!”
书信上没有洋洋洒洒大篇幅的写什么,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齐家冤案,以命换清白。
齐兆书的脸色骤变,眼底划过一丝释然,眉宇间那抹隐约的忧色,仿佛也随着窗外的风飞掠而去,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看来终是一场空,我或许是走不了了。”
孟川柏夺过齐兆书手里的书信,看完脸色铁青,直接撕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齐兆书电光火石之间,便清楚了——可以给齐家翻案的,除了如今监国的那位,没有别人了。
让他唯一不解的是,齐家忠于君主,等那位上去后,他也是辅佐之人,他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为何要针对齐家,特别是他呢?
“被大势挟裹着,在世上有几次是为了自己而活......若是能为齐家正名,还我父亲清白,便是死了又何妨?!如今烂命一条,我绝不苟活。”
齐兆书无心去猜,对生死倒是看的很淡——或者说,遭遇这些,在得了自由后,他也没打算混沌的活着。
鹿闻笙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简直听的满脸问号:不是,我们大费周章的捞你出来,你打算自尽了?!
“齐公子是为自己而死,还是气节?是真的觉得拿命可以换齐家清白,还是觉得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不如一死了之,还能换得身后清白?”
柳霁谦一改温和的样子,难得言辞如此犀利。
颜清姝倒吸一口气:说话这么一针见血,你不要命啦?!
鹿闻笙觉得柳霁谦这么给力,他也要发挥自己的嘴炮能力了,接嘴道。
“莲之出淤泥而不染,这怎么算是苟活?他们越想你过得不好,你就要过得越好,受辱不屈,这才是傲骨!
你要让他们知道,你即便是深陷污秽之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