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老御医向梁帝提出滴血认亲,众人才如梦方醒。
先前的注意力都被陈氏母女和胎记的事情吸引了,竟然没一个人反应过来。
是啊,滴血认亲不就完事了么?
老御医挺直了脊背扫视殿内众人,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真服了。
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学文学武,不如学医!
满朝文武还不如自己一个老头子有用!
经过梁帝许可,老御医当场请人端来清水,取来一柄小刀用火燎了燎,递给燕修云。
梁帝龙体不可轻易损伤,燕修云与陈老太滴血验亲也是一样的。
燕修云已经彻底懵了,到现在他只想知道一个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
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担忧了。
燕修云的表情视死如归,一把抓起小刀划破手指,将血滴了进去。
老御医来到陈老太面前,也从她手上取了血,滴入碗中。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等待着结果。
唯有祝澜淡淡移开了目光,神情中还带着点不屑一顾,转头去打量外边的天气。
所有人都很急,只有她不急。
她一点也不急。
若燕修云和陈老太的血液不相融,那正好就坡下驴,什么都不说便是了。
若融了……也无所谓。
片刻后。
在无数道紧张无比的目光注视下,那老御医颤抖着喊了一句:
“融了,血融了!”
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燕修云怔怔的目光从那碗血水缓缓上移,停留在了陈老太的脸上,神色无比复杂。
老御医的脸色也变了,呆了许久,这才惶恐地匍匐在地,对梁帝道:
“陛下,血液相融,说明是亲生母子啊!”
梁帝的脸色一变,武成琦得意地看向祝澜,问她还有何话说。
滴血验亲,这下总是真真正正的铁证如山了吧!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祝澜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嘲弄地看着武成琦。
“你笑什么?”
武成琦以为她是无话可说,强作镇定,心中更加得意。
祝澜直接无视了武成琦,径直对梁帝俯首说道:
“陛下,微臣斗胆,想向殿上诸位大人们借一样东西。”
梁帝问她要借何物。
祝澜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借三滴血。
每人借三滴血。”
听闻此言,顿时有人不乐意了。
“祝修撰,你这是何意?你一句话,就要让殿上所有人都挨一刀,岂有此理!
“金殿之上岂容你一个小小翰林院修撰胡闹!”
“陛下,老臣体弱,见不得血……”
朝臣的反应皆在祝澜预料之中,她不作答,只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
张伦此时站了出来,大声道:
“不就是划一刀么?堂堂七尺男儿有何惧哉!
只要能真相大白,让圣上免受蒙蔽,就是刀山火海,微臣亦往!”
说着,堂堂户部尚书撸起袖子就来拿刀,却被祝澜拦住。
“大人,先不急。”
祝澜说完,又问殿中还有何人愿意。
没想到紧接着站出来的,竟是礼部尚书周显清,和翰林院的董学士。
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一笑。
一个是祝澜当日科举时的受卷恩师,一个是祝澜如今的顶头上司,两人不约而同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想要助这位后生一臂之力。
当然,比起周显清,董学士还多了一层私心。
毕竟,他也姓董。
接着又陆续有七八位大臣站了出来,愿意“借血”。
祝澜见人数已够,让人拿来十几只小碗,盛上清水。
接着她又请那些站出来的朝臣们两两组合,将血滴入碗中,每人分别与三个不同的人验血。
很快,朝堂上响起了大臣们惊诧的声音。
董学士一脸震惊地看着身边的周显清,“这这这,周大人,这——”
周显清也惊呆了,没想到自己的血怎么会和董学士融到一块儿去。
几十年的信仰一瞬间崩塌了。
周显清张了张嘴,呆呆地望着董学士——对方比自己大二十岁,还真与自己父亲一般年岁。
但是……
不能吧?
不会吧???
一旁年轻的张御史更加惊愕,他的血竟然跟张伦的血相融了!
张御史是孤儿出身,后来被好心人收养,一路科举入仕做了御史,但自始至终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谁。
他只知道养父母捡到自己时,襁褓上绣了个“张”字,起名时便还是让他姓张。
自己姓张,张伦也姓张,二人的血液还相融了,这不就说明……
“爹!”
张御史热泪盈眶地喊出了声。
张伦吓得一个趔趄,连官帽都歪了,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张御史的嘴。
“别瞎喊,别瞎喊!”
自家夫人可是个醋坛子,这么多年自己洁身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