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的存折与后世不同,存款流程也非常复杂。
每存进一笔款项都要单独做一页记录,清清楚楚写上存款金额、存款时间、存款时所在的柜台编号,经存款人与业务办理员双方签字后还要交予银行主管签字盖章,最后再盖上银行大印。
而且为防止私章造假,银行印鉴和存折纸张都是特定材质,由国民政府银监会采用秘制工艺统一定做,外面的工坊根本仿制不出来。
沈夫人给白灵筠的这本存折很厚,不用翻开就能猜到里面的存款金额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娘,投资有风险,入股需谨慎啊,您还是……”
沈夫人抬起手阻止了他,只说了四个字。
“娘相信你。”
短短几字说的白灵筠胸腔鼓胀,片刻,郑重向沈夫人许下承诺。
“娘,筠儿定不负您的信任。”
沈老爷等这边的娘俩说完话才走过来。
“筠儿,切记,遇事莫慌,万事莫怕,你是我们沈家人,所言所行均可代表我沈家。”
言外之意就是:有你爹我在,干就完了!
白灵筠双手合抱于胸前,规规矩矩的向沈家二老作揖告辞。
段开元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涩难受。
脚下刚一挪动,身边的人立刻提醒他。
“大总统,人多眼杂,小心为妙。”
重重叹了口气,抬手将头上的礼帽压的更低,言语间满是落寞。
“来日方长,走吧。”
白灵筠一直等到火车开出站台才离开,从火车站出来后情绪很是低落。
钱摆州拍着他的肩膀鼓劲加油,真正的勇士当以事业为重啊!
“要不了多久,你们一家人就团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证券交易,仅凭咱们几个人还是太弱了,不足以撑起这么大的盘子。”
想到赚钱之事,白灵筠立刻调整情绪。
确实,证券交易不是三两个富商豪绅出点钱就能运作起来的,归根结底还是要将各地的票号联合起来,形成金融市场大联动。
钱摆州眼珠子一转。
“阿澜把乾元银号给你了吧?”
“不行!”
白灵筠知道钱摆州要说什么,毫不迟疑的拒绝。
“乾元银号是沈啸楼的。”
聘礼单上虽然将乾元银号给了他,但银号关乎到沈啸楼的资金流,眼下正是黑省用钱之际,这样大的事他做不了主。
虽然都是一方军阀,但军阀性质也大有不同。
沈啸楼的军队向来是用于攘外的,而景南逢掌管的三秦之地,主责则是安内,如非必要不会出征打仗,所以景南逢的钱可以动,沈啸楼的不行!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等阿澜回来,你问问他要不要入股参与一下。”
钱摆州算盘打的响亮,前有三秦军阀头子景南逢,后有东四盟战神沈啸楼,两大直系军阀带头注资,其他各地军阀还坐得住吗?就是泼狗屎扔到各军阀中间还得挣两下子呢,何况是能赚到钱的营生。
别人他不清楚,南粤的董奉天必定紧随沈啸楼步伐,而与董奉天交好的滇系军阀多半也会进来插一脚。
证券交易不怕人人掺和,就怕无人问津,如此一来,各地实现票号大联合也未尝不可能。
白灵筠何尝不知钱摆州的打算,但推行证券交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前期铺垫做的越细,后面的发展才会越顺利,只是让他去跟沈啸楼谈投资入股,他属实说不出口,而且他也不知道沈啸楼在黑龙屿要打到几时才回来。
“捷报!捷报!毛熊黑龙屿大败,四盟军收复北岸!”
“沈司令天神下凡,萨喀尔抱头鼠窜,河口大捷!河口大捷!”
车子停到中央银行门前,白灵筠与钱摆州刚从车里下来,便见街上的报童高举手中报纸一边小跑一边喊着卖报口号。
“毛熊被打跑了?快,给我来份报纸。”
“给我也来一份。”
“我也要,我也要!”
一高一矮两名报童顷刻被人群围住,铜元扔的满地都是,报纸瞬间被抢空。
一名穿着长褂衫的年轻男子将报纸高高举过头顶,不断重复着两句话。
“毛熊败了!我们打赢啦!毛熊败了!我们打赢啦!”
白灵筠扔下钱摆州,奋力挤进人群。
“麻烦来一份报纸。”
报童正蹲在地上捡铜元,闻言抬头回道:“卖光啦……咦?大洋老板?小六子,快来,是大洋老板!”
小六子闻言从地上跳起来。
“呀,大洋老板,真是您?”
“原来是你们啊。”
白灵筠记得他们,正是先前因为抢地盘被沈宿惩罚日后一起卖报的报童。
“你们俩还真在一处卖报了?”
高个子的报童排行第四,又特别喜爱吃柿子饼,外号叫小柿子。
小柿子揪了揪耳朵,显然对当日那位黑脸军官的狮吼功心有余悸。
“我们一起报纸卖的快,下午还能去城外免费听胡先生讲学。”
小六子跟着补充,“是呀,胡先生可厉害了,我们现在的卖报口号都是先生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