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摆睿扶着林曼如前脚离开餐厅,沈夫人便沉下脸。
想大骂一通,可桌上还有两个孩子在,显得她没身份,一口气憋在胸口里不上不下,堵的她全然没了食欲。
沈老爷给沈夫人倒了一小盅酒。
“来,夫人,今日家宴,大哥、大嫂和几位弟弟都来了,咱们一家人难得在宛京聚上一回,你我夫妻二人当敬大家一杯酒才是,阿澜、筠儿,你们两个小辈也一起,咱们一家四口,共同敬你们的舅舅和舅母。”
沈啸楼和白灵筠手执酒杯站起来,沈夫人再不好无动于衷,端起酒杯,扯着脸皮强挤出一丝笑容与众人敬酒。
钱摆州和钱摆翎两兄弟是对活宝,见长姐心中有气,明日又是外甥的大喜之日,可不好坏了心情,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双簧似的,很快把气氛调节起来。
沈夫人喝了热乎乎的酒,脸上很快漫起红晕,桌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热闹,心中的气闷渐渐消散了去。
一时间,餐厅里一片欢声笑语。
另一边的客房内,林曼如捏着手帕捂着半边脸颊哭的伤心。
“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明日便是阿澜的大好日子,你提周家小姐做什么?你是没长眼还是没有心,看不出姐姐和姐夫对那白灵筠的重视吗?”
林曼如哭的梨花带雨,抽抽噎噎,嘴上却丝毫没受影响,条理清晰,口条利索,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连骂带分析,说的头头是道。
“我这么大的年纪不在家里安心养胎,大老远陪你折腾过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姐姐向姐夫说你些好话,给你安排个正经营生做?”
林曼如歇了一口气,拧了把湿漉漉的帕子,又继续道。
“远的不说,咱们就说近前,老八与阿澜关系处的好,如今都是中央银行的副行长了,老九受姐姐喜爱,经营平江一代的生意,赚的盆满钵满,就连捧着政府金饭碗,吃着公粮的大哥、大嫂都来讨好姐姐和姐夫,你怎么就两眼一抹黑,看不出子丑寅卯来?尽说些讨人嫌的无用话,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气死我好再娶个小老婆快活。”
钱摆睿被夫人念叨的头疼,搂着林曼如柔声哄劝。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夫人别哭了,对肚子里的宝贝儿不好,你不喜欢我说话,我不说就是了,咱们是来参加阿澜婚礼的,你哭哭啼啼被人听见了多晦气。”
林曼如一听这话哭的更伤心。
“你还嫌我晦气?我为谁啊?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受这份委屈吗?你是没看见今儿大嫂子是怎么寒碜我的,人家大哥大嫂给阿澜的新婚贺礼,一出手就是一套黄檀木家具。你呢?还要我掏出嫁妆给你贴补,钱摆睿,你不嫌吃软饭丢人,我还嫌呢!”
“哎呀,别这么计较嘛,回头我让母亲补给你便是,你花了多少,双倍补偿你还不行嘛。”
“你就会拿母亲压我,我不管,这次来到宛京,说什么也要让姐姐给你安排个有进项的营生干,要不然就让姐夫在政府里给你谋个差事,赚的少也不要紧,好歹有个能拿出手的东西,让我在外面的太太中也能挺直腰板抬起头来。”
钱摆睿撇撇嘴,就不爱听自家夫人说什么政府啊,差事啊这种话,大哥那么有才学有本事的人在政府里还不是四处碰壁,举步维艰?他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到了那种地方不擎等着被生吞活剥吗,不去,打死他都不去!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跟阿姐提在政府里谋职位的事,我可对你不客气。”
林曼如一回身,挺起肚子。
“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照着我的肚子来!”
张妈站在门外听的连连摇头,五夫人虽说心机深沉,可说到底全是为了五爷好,可惜他们家这位五爷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白白浪费了五夫人的一片心思。
饭桌上聊的正热闹,张妈在门外身影一晃,沈夫人捏着丝帕擦了擦嘴角,跟沈老爷知会一声起身走出餐厅。
房间里,张妈把听来的这些话转述给沈夫人。
沈夫人听后,气都气不起来了。
钱摆睿窝囊她是知道的,但却不知道窝囊成了这样。
他们家那位当家四姨太从怀孕起便掖着藏着,生怕有人害她似的,等到儿子生出来又哭又闹非要放在自己房里养,结果就养出个这么胆小怕事的主来。
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活的如此懦弱,四姨太现在怕不是肠子都悔青了,要不然也不会给他娶了林曼如这样厉害有道行的媳妇,也更不可能不顾儿媳妇高龄怀孕的凶险,让她跟着钱摆睿一道进京。
沈夫人长长叹了口气。
“明日婚宴你务必跟在五夫人身旁,切不可出了什么状况,我瞧着再叫老五这么气下去,她这一胎都难保。”
张妈深知此事轻重程度。
“夫人放心,奴婢必定寸步不离五夫人身侧。”
沈夫人点点头,打发张妈下去,对着镜子理了理两鬓的发丝转身出了门。
刚到一楼,黎叔来报,门外有人找白灵筠。
沈夫人奇怪。
“哦?是什么人?”
“来人说是少爷的师弟,叫梅九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