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柏寂野这边,潘月梅把他带到了一楼储物间。
这间房间里还藏着另一间极小的单间,只有半个卫生间大小,堪堪放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没有灯,没有电,手机也在进来的时候被人收走了。
潘月梅只留给他一句:“好好反省,明天早上五点准时放你出来。”
然后,禁闭室里彻底陷入黑暗与静谧。
柏寂野坐在这里,甚至听不到外面的风声,只有自己愈发剧烈的心跳声音。
因为他在想着池秽。
其实严格说来,他是一个在感情方面非常迟钝的人。
从前只觉得无所谓,维持现状就好,后来又自我欺骗,一切悸动都用荷尔蒙作祟来背锅,直到元旦那天,所有平静被骤然打破。
先前他最最引以为傲的,自以为掀不起任何波澜和水花的海面,在池秽出现的那一瞬间,一切海浪都不受控制地撞上礁石,激起浪花,扬起滔天巨浪。
如果是荷尔蒙作祟,他本该在那天晚上就和池秽自然而然地发生关系,并且在池秽赌气似的发出当炮友的邀约之时,他应该欣然接受。
可是上述的桩桩件件,对于柏寂野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所以他宁愿在雪地里冻一个晚上,抽一晚上的烟,沉默地望着天空,他也不愿意把那些带着尖利刺头的荆棘对准池秽。
他情愿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但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所以他慌了,下意识想要把自己蜷缩在安全区里,不肯迈出一步。
纵使爱是本能,但前提是,你感受过爱。
而在柏寂野这里,前提并不成立,结果自然不尽人意。
可他偏要固执这么一回。
不撞南墙不回头,只因为那个人是池秽。
他很特殊,太特殊了。
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来说明,柏寂野想,他会这样描述:
因为你的出现,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是疯子。
……
次日,凌晨五点,柏寂野从禁闭室里出来。
这是在他二十一年光阴里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苦思冥想,一整个晚上,依旧没有想出结果。
但或许这些都不那么重要,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见池秽。
非常想,迫切地想!
如果他运气不错,兴许还能讨到一个笑脸。
柏寂野觉得自己像是发了疯,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肆意地狂奔着,快点,再快点……
直到他切切实实地站在宿舍门口,摸摸口袋,没有钥匙。
他忘了带。
想要敲门,又瞧见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他停滞良久,垂下手,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喘气。
喘着喘着,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陡然喷涌,四肢百骸,处处都泛着烫。
外面的风又夹杂着凉,混在滚烫之中,像是夏日里的一场暴雨。
下一秒,宿舍的门骤然开启,眼前露出一条小缝。
屋外的光亮悄悄溜了进去,窥探着内里的温暖。
柏寂野诧异地抬起头,正对上池秽没什么情绪的双眸。
“傻站着干嘛?进来。”池秽的嗓音依旧清冷,有种像薄荷的清爽,却独独没有早上刚刚睡醒的嘶哑。
但柏寂野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太多,也没有回答池秽的问题,更没有动。
他认真地看着池秽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是一股脑地把真情真心真话全部说出,用一种近乎孩童真挚而诚恳的口吻。
“这一天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也许是我太笨,总是迟钝又粗心,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会儿没见,我就特别特别想你。”
他看到了池秽脸上匆匆闪过的惊讶。
柏寂野忽然就笑了起来,心底再也没有被撞破心事的尴尬与无措,他接着说:“禁闭室里很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听不到,但我能够察觉到的,唯有一点。”
池秽动了动唇,问他,“是什么?”
“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的心脏仿佛不再是属于我的东西。它剧烈地跳动着,我怎么也控制不住。”
“它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和灵魂,代替我诉说着那些难以启齿的、因为性格无法意识到的、矛盾又热烈的爱。”
“换句话来说,如果我无法发声,我的心脏会代替我说爱你。”
听到这话,池秽的瞳孔骤缩,他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想要逃离,却被柏寂野再次漾开的笑意刺得定在原地。
他看到柏寂野自嘲似的扯唇一笑,然后说:“其实,刚刚从禁闭室里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些,只是想你,想你想得快要发疯……”
“直到我站在门口,再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所有的挣扎与困顿全都消失不见。我想,我或许找到答案了……”
平常一贯喜欢动手动脚,恨不得整个人贴在池秽身上的柏寂野,在这时却像一个无比青涩的毛头小子,双手垂在两侧,因为紧张而死死地蜷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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