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白衣人把杏子带走,后脚甄眷姝就走了进来。
“坐。”四娘打量一眼甄眷姝,说。
“我是。稻华人。”甄眷姝坐下,“不用讲。璃郡语。”
“噢...不好意思,没转换过来。”四娘摆摆手,“您叫甄眷姝?是哪里人?”
“老家吗?蜀中,鸣河乡,甄家村。”
“好。那您在哪定居?”
“定居?”甄眷姝想了想,“蜀中,昆仑山。后来,去云游。没有,定居地。”
“甄眷姝,老家在鸣河乡甄家村,后来定居昆仑山,再后来没有固定居所,四处云游,对么?”四娘记录道,“您以前定居在昆仑山哪?”
“山顶。”
“山顶?住在昆仑山山顶?”
甄眷姝点点头。
“您要知道,我这是在审问您。就算您是稻士,也不能乱开玩笑。”四娘严肃道,“您到底是哪里人?定居在哪里?”
“昆仑山。山顶。”甄眷姝有点委屈。她明明就是在实话实说。
“您叫甄眷姝,对不对?真的叫甄眷姝?”四娘问。
甄眷姝点点头。
“好...好。也许是巧合。那,您有没有家人,亲属?”
“有师父。”甄眷姝说。
“师父?是稻士?还是驱鬼人?叫什么名字?”
“师父。”甄眷姝点点头,“甄天逸。”
“我没在开玩笑。你师父真的叫甄天逸?”四娘正色道。
“甄天逸。”甄眷姝再次确定。
“来人。”四娘喊了一声,门外的白衣人很快进来,“找夜鸮。让他去把甄婆婆请来。”
白衣人点头,又用眼神请示是否还有命令。
“去吧。”四娘说着,又把注意力放在甄眷姝身上,“您的身份我们暂且不去追究过深...现在,我们来详谈发生在船上的事...”
“何家五小姐。我们可全看到了。您杀人了。”领头说,“几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您面前变成少年,再变成儿童,再变成婴儿...然后凭空消失了。”
“哦,怎么。”何钟合挑眉。
“我知道,何老爷目前病重...何府目前可迎来关键时刻了。朝廷那边自身难保,您杀了教团的人,我看是难办咯...噢,何四娘不也是教团的么?她兢兢业业爬到这个位置,职位是不是...不保哦?”
“你敢威胁我?”何钟合玩弄起自己的头发,一瞥角落,杂草郁郁葱葱,已经有两丈高了——它们明明刚刚还是新芽呢。
“我们只是想拜托您一件事而已...我想,您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什么事?”
“您不如跟何四娘说说...转交一下管理权?湖中宝藏号的。”
“四姐好像很看重那个。”何钟合看起来有点犯难,“嗯,不如你讲个笑话给我听听。我开心了,就答应你。”
几人面面相觑,领头人耸耸肩:“那我给您讲一个?”
“讲。”
“从前有一只妖怪,它喜欢吃人。但它只吃官员贵族。”
“嗯。然后呢?”何钟合问。
“有一天,另一个妖怪问,为什么你不吃普通百姓?”
“然后?”
“然后妖怪说,百姓不好吃。”
“为什么?”
“因为,百姓苦。”
“嗯。好。然后...没有了?”何钟合没有笑,她反而心里一沉。
百姓苦。而吾等贵族官员酒池肉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何钟合从小接受到的教育,跟其他人——或者说其他贵族比起来,是更高级、更超前的。
就连父亲——何老爷,都一生致力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听到这种笑话,她根本笑不出来,甚至觉得悲哀。
至少在何钟合看来,人确确实实分了三六九等。奴役们是二次,平头百姓是最次。她努力对奴役百姓好些,却把娇蛮那面对向高位者——虽然她习惯任性,老喜欢刁难普通人。可她不喜欢,实实在在的不喜欢禁锢自己的束缚。
她老想挣脱,去外面游历,去看看普通人的生活了。也许是叶公好龙,也许是猎奇。只不过她会有自己的见解和思考,她理所当然的和所有同龄人一样的想要通过任性来获取更多。
获取更多视野。
“我不喜欢这个笑话。我觉得它更像悲剧。”何钟合耸耸肩。
“那我可以再讲一个么?”领头人问。
“最后一次机会。”何钟合说。
“从前有一个贵族,他往民间游历,看到路上的人都很瘦,一个个排骨全都吃不起饭。”领头人说。
“然后?”
“然后贵族很疑惑。他问——‘为什么他们没有饭吃,还不喝肉粥’?”
“何不食肉糜?”何钟合问。
领头人尴尬的笑了笑,与此同时,他无比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机敏。
他似乎回到了少年时期。
“干得好。你变年轻了。这是我给你的奖励。”
领头人听到何钟合的声音,咽了口唾沫。
“我给你们每个人一个奖励。我让你们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