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继第一次来到异国的城市,他身后的上野和小林抱着臂,三人就这么仰望着面前的城门。
“这里是城市?”何用着笨拙的璃郡语问道。
这个名为璃郡的国家比稻华要小很多,这么个小城对稻华国来说不过是一个县城的大小。
“这里是最近的城市,对我们来说。”小林说。
上野并没有说话,今日乌云密布,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三个人就这么仰望着城门。
“这个城市是被恩赐者管辖的,政府和教会只是摆设。”小林说着,拍了拍何的肩膀,“不过据说教会即将介入这座城市的管理,你在这个时候混进来最好。”
“要下雨了。”上野看着阴翳的天空,惊雷埋藏在灰色的云层里伺机而动。
很快三人就听到了低鸣,那是雷电不愿再被天空所束缚而发出的哀嚎。天快黑了,又准备下雨,他们要尽快找到一处落脚点。
“我昨天说了梦话?”月把白色衬衣的扣子一颗颗扣上。
“是的,但是很模糊... 您在刚开始说之前还命令我记下您说的梦话了。”女人回答着,为月披上外套。
“我说了什么?”月在等身镜前整理起衣服。他从来没说过梦话,女人说的话让他感到奇怪。
“您说,有一个人是馈赠者。”
“有一个人?”
“抱歉,您说了那个人的名字,但是我怎么也听不出您在说什么,就好像那一段声音被抹掉了一样。”
月昨天到处暗访观察,满脑子只想着了解那位逃匿的恩赐者,从而解开谜团——他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他遗忘了什么,他正在经历着什么,这些问题急需得到答案。但他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馈赠者。也许梦中的馈赠者是一个转折点——然而他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好像并没有做梦。
“您还说,那名馈赠者可以改变人的什么东西... 抱歉,能改变什么您也没说。”
“被抹除了,是吗?”月问。
“是的!被抹除!然后您还说,蜘蛛其实就是那个馈赠者,那个馈赠者和蜘蛛合为一体了... ”
月突然开始耳鸣,他又开始混乱起来。这一次尤为强烈,他甚至两眼一黑,差点没有保持住平衡摔倒。
“然后呢?”月强撑着,他似乎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然后就没了,您只说了那些,剩下的东西我都... ”
“被抹除了?”月打断了女人的话。
“是的,被抹除了。”
瘦鬼是醉酒后清醒而放纵的类型,他十一二岁就开始喝酒了,对于嗜酒如命的他来说,酒精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生活调味剂。
“嗝。诶,不得了,好像喝多了。”瘦鬼自言自语着,迎面撞上一个人。
“你还好吗?”被瘦鬼撞上的人便是何。此时的何还叫“忠继”,而此时的瘦鬼也还叫“高”。
瘦鬼单名“高”,他经常这么调侃自己:“诶,好像喝高了... 不过没关系,我就叫高,正正得负我没喝多少!”
只不过此时的何并不认识高。不过高身上的污渍吸引到了他。
那是血。何看得出来。
在十几年前,名为川木高的青年只身一人闯入某个旧城区的帮派的械斗现场。他只不过是被可笑的命运卷入,随后踏上了一条奇怪的道路罢了。
这一天,他背上了好几条人命。
何忠继对这血腥味再熟悉不过,他的家族就是干这个的。
月在思考,他为什么能够在梦中传达情报,为什么能够在梦里得到那些信息。
难道是因为梦境可以继承现实的记忆,从而促使梦境里清醒的他来传达情报?
可是为什么他说出的关键信息会被“屏蔽”?难道是因为那“某个人”的馈赠?
“你叫什么名字?”月缓下来,问道。
“鹿鸣奏韵,月先生。我叫鹿鸣奏韵。”
“你会写字吗?”
“会。”
“你会编故事吗?”
女人有一个弟弟,她经常编故事哄弟弟睡觉。她当然会。
“会。”女人回答。
“你做这种工作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钱?”
“六千。”
“你想赚更多钱吗?”
女人不敢回答,她只是怯怯地望向月漂亮的脸。
“你记下我的梦话后就把它编成一个故事,然后传达给我。你每有一句传达成功的话,我都会折现成一千元给你。”月在赌,赌他的决断与女人的语言能力。
同时也赌上了那个“某个人”人的馈赠。
女人受宠若惊,她有些不可置信。
何喝下一杯酒,酒味比起他故乡的酒略逊一筹。
瘦瘦的青年一杯接着一杯,看起来酒量很好。他抬起细细的像骨架的手,揉搓起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三个人就这么看着青年,看着他一杯接一杯把酒喝下肚。
“你们要是说这座城市,诶,”青年又喝下一杯,“我最熟悉不过了!”
何看着青年破旧的衣服上干涸的血迹,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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