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可能真的准备转凉了。绘青在惠织家从九月出头待到了十月的尾巴,秋天的痕迹已经慢慢消失,但天空却迟迟没有放晴,不过今天稍稍有了些蔚蓝混在浑浊的灰色里。
“该添置几件衣服了呢,总让绘青穿旧衣服可不大好。”女人一边扫着地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男人不在家,似乎是出门下棋去了。
“可是现在才开始织衣服还来得及吗?”惠织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织衣服的好手,答案她心里当然清楚。
“明知故问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扫帚,“去镇子上买几件吧,跟你爹说一声,让他带你们去。”
“镇子?”绘青正在吃早饭,她每天都起得很晚。
“镇子就是比村子更大的地方,镇子里有很多店,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呢。”惠织说。
“很多东西?比正男家的还多吗?”
“当然啦,比正男家的东西多很多呢。”女人说,她转身走入房间里取东西,声音也跟着变小了。
“我想去!”绘青的眼睛都快能放出光来了。
“好,好,”女人走出来,一只手里拿着一沓钱,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件长长的黑衣服,“等会让惠织和爹带你去,好不好?”
“好!”绘青很兴奋,她活蹦乱跳起来。
“真是的,跟个小孩子一样,”惠织接过女人手里的钱,“这衣服不是... 娘!你不是说已经全部... ”
“早都忘啦,”女人打断道,“它早就不是谁的衣服了——来,绘青,出远门的时候要穿上这件衣服。”
“为什么?”绘青接过衣服。
“因为你太漂亮,怕你在路上被人拐跑了。”女人笑着回道,她拾起扫帚和簸箕,“好啦,去找你们爹去。”
“好!”绘青三下五除二就把早饭全都塞进了嘴里,她拉起惠织的手就要出门,“谢谢凉!”
“这孩子。”女人无奈的笑笑,看着拉着惠织跑出门外的绘青叹了口气,“早就不是谁的衣服了——只是一件没有主人的,谁都能穿上的... ”
“哈,哈,我说,绘,绘青啊,你知道爹在哪吗,”惠织跑得全身是汗,“我怎么感觉你在满村乱跑呢?”
绘青听后一下子停下来,她的身上也出了许多汗,一粒香汗从脸上顺着下巴流到颈子上:“我不知道!”
“真是的,你是撒欢的小狗吗!”惠织领着绘青走到路边,男人们聚在这下棋打牌,女人则在一旁聊着家常。
“惠织?来找你爹啊?”一个男人看到了惠织,“哟,带着小美人呢?”
“你好!我是绘青!”绘青能被人注意到很高兴,但是她认为其他人还是叫她的名字比较好——不过她不讨厌“小美人”这个轻佻的称呼。
“好好,绘青——”那个人笑了笑,在人堆里叫了一声,“喂!上野!你女儿来找你了!”
“哦!小惠!”男人从围观棋局的人堆里走出来,“怎么了?”
“娘让你带我和绘青去镇子上买衣服呢,”惠织说,“你看,总不能让她穿着我的旧衣服不是?”
“啊呀,也是呢!”男人的声音一直都这么大,一下子盖过了那些哄吵着讨论棋局的人们的声音,“得买几件过冬的衣服才行!”
“买好了可得穿给咱看看,”正在下棋的松尾老头接着茬,“咱可好久没见过能让人眼睛‘叮铃’一亮的美人了。”
“老东西,还想着你家光棍老三啊?”男人回道,大家都笑起来,绘青也笑了。
绘青穿上长长的黑色斗篷,惠织帮她把帽子拉了下来。她很清楚娘为什么要给绘青这件衣服,她要尽可能不让其他人看到绘青的银发。
两个少女坐在牛车上,男人总抱怨应该买一匹马,因为马车更快,更能缩短去镇子上的路程。男人一边鞭策着喘着粗气的老牛一边侧脸看着路边的风景,他一眼就能看得出哪块地是哪家的,哪座山上供着哪家的祖坟。
“这件衣服是谁的?”绘青问,女人和惠织都不会穿这种衣服。
“是田一郎的。”惠织沉默不语,男人代她回答道。
“爹... ”惠织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和绘青问她“馈赠”的事情时一模一样。
“没事,我和你娘早就想通了。”男人的背影很高大,挡住了前路的尽头,他平日震耳的嗓门变得很小。鸟群从天空中经过,不时发出落寞的叫声。
“田一郎?”绘青又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那块墓碑前面摆着白馒头的瓷盘。
“是惠织的弟弟,我们的儿子。”男人回道,惠织一言不发。
“他在很久之前就走了,我们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一开始是被领走的,被城里的人,当时来了可得好一帮呢。
“他们说,怀疑我们村里有...
“有馈赠者。
“他们把田一郎带走,然后告诉我们,田一郎在他们那里大有前途,能给他们带来不可估量的收获。带走田一郎之后,他们会给我们很多钱,每年都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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