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奚祉被她的欢笑感染,阴郁的眸色散了些,问她:“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
不是要你许什么愿,而是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
按着迟奚祉的脾性,他大概是想揽下元知酌的这个愿望。
毕竟向孔明灯许愿,不如向他许愿。
元知酌暗暗咂舌,她知道她就是说想要天上月亮,迟奚祉也想方设法帮她飞天摘月。
一树又一树的火花将气氛衬托得柔和又热烈,暖黄色的光晕将两人罩在其中。
“正在实现了,但是我还是想要许愿,我希望这个愿望的期限是——永远有效。”元知酌将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面朝着火树银花、盏盏明灯,她微微低头合手抵在鼻尖,神情很是认真虔诚。
迟奚祉静静看着她,等到她将手放下,才低笑着问:“许的什么愿望?”
沉吟了一阵子,元知酌才缓缓舒出一口气,睁开眼盯着天上越飞越高的孔明灯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所以保密。”
“那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朕?”迟奚祉幼稚追问。
元知酌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歪头狡黠一笑,“当然是等到愿望实现的时候咯。”
直到很多年后的一个寻常天,晓风微,云渺渺,元知酌窝在迟奚祉的怀里晒太阳。
两个人聊着聊着,迟奚祉忽而记起了这件事,他问她的许的愿望是什么。
元知酌张嘴吃下他剥好了壳的荔枝,笑意深深,充满韵味的眼神勾人,“就是永远像现在这样啊。”
他能够永远陪着她,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千帆历尽后,当时只道寻常。
掸尽尘霜,回首往事时,才发现良人在侧是人生之大幸。
——
夜又深了些,迟奚祉领着元知酌去了后宫苑的另一处地方。
元知酌将手里的纸钱丢尽,看着燃烧起的焰火,不自觉地离远了些。
火焰里的纸钱愈堆愈高,卷起的火浪绕做缠绵交舞的焰圈,一迭更胜一迭,像是一树抖落的凌霄花,晃得人睁不开眼。
在远处,飘升的孔明灯与月同齐,地上的人抬头只见星星点点微弱的亮光。
迟奚祉俯身,冷白的指尖燃到摇曳的火尖,他将手里最后的一沓纸钱扔了进去,眼看着火越烧越旺,风卷起的火焰飘向他,燎到手上,也将他鸦色的长睫镀了层艳光。
但迟奚祉似乎没有感受到那股灼烧手心的痛意,他面色如常地将手收回背在身后,弹去灰尘,长指反倒染了些风雪。
元知酌站在他的身侧,她手里的纸钱比迟奚祉要少一些,早早燃尽了,便站在一旁默默陪着他。
宫闱烧纸钱应是忌讳,元知酌好奇的问他为何要做这些?是谁的忌日吗?
迟奚祉的下颌隐在鹤氅里,眼角的泪痣灼红,只是淡淡扯了扯嘴角,“还罪。”
元知酌不大明白,刚准备要再问,迟奚祉已经站直了身,他碾碎手上沾染的烟灰,而后掌心盖在她的后腰上,微微施力将她往前推了半步。
元知酌没反应过来,踉跄着往前,摇曳的火焰向她吹来,裹挟着浓重的烟,熏得她眼眶泛泪,想要后撤,却被抵住,“不许退。”
沉凉的声线混着深夜的倦怠,命令的语气压迫地叫人遵循。
元知酌滚烫的烟雾直呛人,她偏过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飘散的灰烬沾到她头上的白山茶里,余温点开一丝枯黄,玷了纯白。
“好烫——”实在忍不住,她低垂的眼眸落了几颗泪珠,没来及控诉,迟奚祉却爱怜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不哭。”
纸灰化作白山茶,血泪滴啼红杜鹃。
迟奚祉俯身抬起她的下颌,不准她有丝毫的躲闪,嗓音似哄似求,“等纸钱烧完再走。”
地面的灰烬夹杂尘埃燃到她的裙摆上,还未熄灭的焰苗在杏白的绸缎上点开一个个口子,元知酌垂着视线,断线的眼泪砸下来,她依旧乖乖站着没动,“好。”
从换上这身“素衣”的时候,元知酌早就猜到了七七八八——今天绝对不一般。
【这些天的雨下的人心烦,见不到你,朕总有些不放心。】
她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这些日子来,迟奚祉黏人的紧,若不是娘亲寿辰,他都不会放她出宫去,即使她回了元府,他冒着夜寒也要跟过来。
从孔明灯到落花秀,迟奚祉的情绪也都不算很高,她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寂寥沉郁,像是三万里冬雪只落在了他一人身上。
她很想知道他惶恐不安的缘由,或是他今天犯忌讳也要祭祀的原因。
只不过,眼下悲伤的氛围并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凛风大起,节节高升的火焰攀到了元知酌的眉眼,禁忌地触碰又极快地收回,小心翼翼的抚摸,她被惹得再次滴泪,她小声控诉道:“熏眼睛。”
忽而火立马就小了,风也止了下来,燃烧出来的烟不再向着人站的位置刮,而是变做缓缓向上飘着。
等到元知酌再睁眼,烟却没影了,只有鼻尖残留着纸钱的焦味。
这纸钱烧的太诡异,也太柔情了,就好像有人在操控一样。
鬼使神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