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逑仪从画扇手里拿过那只香囊,她耳玦上艾绿的翡翠衬得她低垂的荔眼笼花,只是微微一眼,她仰首将手里的香囊递上去,
“解公子上回讲书讲得好,这个算是小女子的答礼。”
自从那次曲钰园相视后,杨逑仪便私下找到了解徐行常待的酒楼,去过一两次后,她再一进酒楼的大门,解徐行便会摇扇晃脑进门,朝她露齿一笑,接着亲自来给她斟茶讲书。
而说书的内容,古时的到当朝的,北燕的到西域的,全是杨逑仪从未听过的故事。
杨逑仪总会在解徐行讲的他眉飞色舞的时候,盯着他的脸稍稍出神,直到画扇提醒她:“小姐,咱们该回府了。”
如此,杨逑仪才会不舍地匆匆别过。
她想不出什么报答的法子,他们是朋友,给钱未免俗气了些,若是金贵的宝物,那也不合规矩,不合身份。
思来想去,杨逑仪便亲手为他绣了只香囊。
解徐行俯身捞月般,从杨逑仪手里捞过那只香囊,他放到鼻尖轻轻一嗅,清润的兰花香还有淡淡解闷的薄荷味,爽朗一笑:
“解某在此谢过杨姑娘,只是解某也未真正做过些什么正经事儿,这香囊,解某实在得之有愧。”
“解公子谦虚了。”杨逑仪立马摇头,头上的步摇如盏,轻悠悠地撞出一晃的星光溢彩,她笑容娇媚,“今日小女子便等着公子打猎归来,讨个好彩头。”
周围的马匹飞驰而过,卷起阵阵沙尘,铁骑微踏,像是等着急了,杨逑仪也不敢再耽搁他的时间,往后退了几步。
解徐行复又拿马鞭拍了拍马儿的脑袋,扬了扬手里的香囊,笑意恣肆,落下一句,“借姑娘吉言!”便策马而去。
——
上升的烟雾穿过白色的云层,最后飘散在树林最深处,铁靴踏过石上苔痕,一泓的山色葱郁,溪水中流影漂萍,影影绰绰碎了对话人的面容。
“殿下。”蒙着面的男子站定在迟尧诩的身后,露了双锐利的眼睛出来,还有帽檐下只有一半的刺青。
是个死士。
迟尧诩垂首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冰冷的剑锋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森森寒意,“办得如何?”
死士回答道:“属下已将藏獒放生在了皇后的必经之路上,一路叫人放了诱饵,她一个女子定不会是那猛禽的对手,必死无疑。”
迟尧诩闻言只是一笑,不置可否。
让元知酌死?
没那么容易,这只是这场报复和谋逆的开始罢了。
死士盯着迟尧诩铁靴里的腿,气不过,咬牙骂道:“元知酌害得殿下今后再也不能骑马打仗,她死不足惜。”
皇家狩猎,以往都是他迟尧诩大展身手的时候,历年的头筹都是他。
可惜因为上次在元知酌用短刀刺伤了大腿,落了残疾,今年的秋猎迟尧诩连骑马都做不到了,只能在那猎场里饮酒射箭,听那群言官吹不着边的大话。
他原本是风光无限、豪情万丈之人,现在却落得个草萧疏、水萦纡。
再也无法做自己最喜爱、最擅长之事,论是谁都会不甘心的。
“本王不杀女人,只是——”剑锋在迟尧诩手里转了转,侧面银光反射出他的眉上的断痕来,粗狂、硬朗又狠辣,和他这个人相配到极致,“冷眼看本王的皇弟痛失所爱实在有趣。”
他的话里满着激动和恨意,话音落,他挥剑一斩,将两三枝树苗被拦腰削落在地。
不知哪来的乌鸦哑唱着孤悔,又哑又低的啭鸣叫人耳痛,迟尧诩听着也觉得难受,他利落地将剑收回剑鞘中,“下去盯着罢,务必让皇后殿下吃到苦头。”
迟尧诩的脑海里又显现出那张恣意秾艳的脸。
就算——她死不了,也要让她得到教训吧。
——
另一边。
元知酌挥鞭的手从后背的箭囊里抽出一只长箭,借着马儿放慢的速度,松了勒缰绳,快速地拉弓上弦,“笃笃”几声,她连发两箭。
尖鸣声射在远处的古树下,一只狂奔躲窜的白狐被刺倒在裸露的树根上,不过一瞬,白狐又立马爬起来,逃进了那两尺高的草丛里。
近了几步后,元知酌俯视着地上似乎还滚热的血液,眼眸里泛着狠戾,微微抬起下颌,示意了下,“去,追回来。”
赶上来的洛白恭敬答了声,马蹄在微湿的泥土上踏出下陷的铁痕,他策马跃过那草丛,擦落一丛的落叶。
后面跟来的侍卫手里提着一袋射杀的猎物。
元知酌勒着马又往前缓了两下,停在了原地。
不远处,洛白侧脸上的蝴蝶面具泛着耀眼的金光,刺激到元知酌的眼睛,她虚眯了下躲开,想起了一些事。
——
自那日从黑市回来,一直寸步不离的洛白真就不见了踪影。
直到秋猎的前几日,迟奚祉跟头的邬琅竟然送了只小巧的袖箭到鸾禧宫,他朝元知酌敬道:“秋猎即来,属下猜娘娘还缺一枚防身的袖箭。”
他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那时元知酌只是扫了一眼,却没有急着接,理着鬓发道:“麻烦邬琅多跑一趟了,只是这防身的武器多一个不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