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再逗她,眉眼间的不正经散了些,只不过依旧一副散漫的的神情,似乎从始至终就没怎么上过心,当她小孩心性。
哄哄就好,大不了他再给她收拾残局。
发烫的银针扎进柔软的耳垂,穿出细小的口子来,血丝涌到耳面上,先是一股子灼热,接着细细麻麻的疼通过那处传出来,刺的筋脉痛。
等到银针完全穿过完整的耳垂,元知酌没忍住皱起了眉头,但却隐忍着没有哼出声来,唯有眼尾氤氲开的水汽骗不了人。
迟奚祉将元知酌的头拨起来,过火的银针还没有戳上她的另一只耳朵,她却捂着耳朵躲开了,“不——不了,这边我不穿了。”
迟奚祉虚眯了下眼,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早就猜到了她是这副德行,依她的话将银针放下了,“手别捂着,等会儿碰到了就更疼了。”
迟奚祉又拿起一旁的湿帕,低眉细细替她擦着耳珠上淡淡的血水,没碰到耳眼,动作也轻的很,他低冽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冰山融春水,“很疼?”
元知酌软软地趴在他怀里,听到他的关心,整个人像只剥了骨的猫儿,全身上下一点刺都没有了,她吸了吸鼻子,眨了下眼,克制不住的泪珠滑下,她哼唧了声将眼泪擦在他的长袍上,发怂闷声道:“疼,很疼,再也不穿耳了。”
元知酌娇软的声音真像撞了墙灰头土脸找主人讨怜爱的小猫,迟奚祉撩开她耳畔垂下的几绺碎发,凝视着那处慢慢开始红肿的耳垂,轻声问道:“穿了一只耳朵就半途而废,出门也不怕人笑话?”
这种不严重但又无法忽视的疼让人难捱,像是夏日树上掉下来的小虫子,爬过的皮肤都漫上灼痛。
元知酌现在哪里还管的上那些,她擦着泪,语气很弱,埋在他怀里喃喃回道:“谁敢笑话,陛下就把他发配到奴儿干守塔去,好不好?”
此话一出,弄得迟奚祉啼笑皆非,他捏着帕角帮她擦着发间的薄汗,一面揶揄她,“那酌儿不成了妖妃?”
“陛下不也是昏君吗?”元知酌有气无力地怼道。
趴着的地方被她哭湿了,她又换了块地方继续装可怜。
迟奚祉将人揽得更紧,绯红的唇轻轻吻在那处又红又肿的耳珠上,似乎虔诚万分,“囚龙困凤,我们天生一对。”
他的触碰不疼,但是有些痒意。
元知酌擦了把眼泪,眼眶周围红红的,盯着他埋怨道:“都怪你。”
她原本还没有那么坚定的,迟奚祉一来刺激她,她就本能地想和他作对,唱反调,突然就来了决心——穿!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主要是他一在,她就有点本能的怕疼。
迟奚祉不太明白地嗯了声,接着笑得有些无奈,疑惑地重复了声:“怪我?”
元知酌现在心里有些别扭,要穿的是她,现在反悔的也是她,反倒显得是她作妖了。
“以前,咱俩是不是死对头啊?要不然我怎么一听你讲话就觉得刺耳。”元知酌温言软语,她感觉耳朵上也没有那么疼,就是有些飘忽。
她思维发散,又问道:“你娶我是为了制衡元家吗?我们两个是抱着单纯的目的接近对方,还是各取所需?侯门似海,帝王之家当真有檀郎谢女吗?”
花窗外的凌霄花热烈至极,像是一簇簇烧开的原野,火浆般的,从房梁的一侧攀援进来,悄悄地趴在窗檐上,可那颜色实在鲜艳,稍微一探就知晓她什么心思。
元知酌启唇间的热气呼在他的耳朵上,细细绵绵的像是风情的月色,她步步紧逼:“陛下总说爱我,你爱的是我,还是你金枝玉叶的皇后?”
在大部分的时候,迟奚祉唤她皇后二字之前,总是会在前面加两个字——朕的。
朕的皇后。
宣示意味浓烈,像是猫科动物标记自己的领地,张扬又嚣张,绝对的不容侵犯。
沉默了片刻,迟奚祉掰起她的脑袋,强迫着她从他身上起来。
敲了下元知酌的眉骨,迟奚祉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的湿红的小脸,薄唇勾笑眼无笑,颇有深意地喟叹,“看来朕的皇后穿耳不小心穿到心肺里去了。”
这是骂她狼心狗肺呢。
眼前的帝王很是松弛的状态,眉梢舒展,薄薄的眼皮耷耸着,说话也是阳春三月里的暖阳似的,可是元知酌仰头窥视他时,总觉得他乌睫下的眼眸是阴冷冷的,甚至——是隐忍的怒气。
迟奚祉端详着她思考出神的模样,突然就想要亲亲她。
他亦是这般做的。
于是,一个不沾荤腥的吻落在了元知酌的额头上,伴随而来还有他认真的答话,
“说你没良心你就真没?若是政治联盟,或者为了牵绊住谁的利益,朕直接召你入宫,当你是空气不管不顾就好,可是朕每天花了多少心思在你身上?给了你多少特权和自由?若不是朕还压得住你,”
说着,他阴恻恻地冷笑了声,“这鸾禧宫怕早就已经是男妓成群了。”
迟奚祉完完全全地将她笼罩在阴影里,暗下来的光线压迫十足,黑暗总让人滋生虚幻感,失掉安全感,元知酌颤了颤眼睫,下意识抬头想要脱离这片阴影,想要去看迟奚祉的眼睛。
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