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名百姓对着江声磕头,也对着满殿的朝臣磕头,声声震耳。
因为太过用力,很快便见了血。
江声立即让皇极殿两侧的侍卫扶起他们,语气温和。
“你们先起来,若是真的有冤屈,朕会为你们做主!”
中间的男人从侍卫的搀扶中挣脱出来,再次跪下,黝黑的脸上流淌出骇人的血痕,眼睛里满是眼泪。
“整个松平府都是何家的田,全是的,我们都没田了,一亩田都没了。”
江声脸色立即难看起来,李公公忙走下去,接过对方手里的万民书。
朝晏办事非常仔细,万民书很长,按照县区分。
之后是村落,每个村落总共有多少田落到了何家手里,都写得清清楚楚。
江声只看了前几页,便将手中的万民书往地上一丢:“放肆!”
皇极殿上的所有人立即跪了下来,李公公跪着过去捡起万民书,又回到江声旁边。
江声装作盛怒的模样,冷声道:“你们跪什么?都起来!”
众人心惊胆战地起身,整座皇极殿静得针落可闻。
江声再次拿过万民书,看完以后,突然阴沉地笑了起来。
“好个为国为民的忠臣何阁老,四十万亩田,他是当澜州松平府只有他何家一家吗?”
“占着整个松平府的田,只给朕的百姓一石粮食,好一个何庆元!好一个何阁老!好一个何家啊!”
一石是一百二十斤,这显然是不把百姓当人看,也难怪皇上气成这样。
百官静默无声,而就在这时,江声看向内阁的几人,冷声说道:“林阁老,何阁老算是你们的前辈,对此,你可有话说?”
林阁老满脸怒意地跪了下去,愤愤不平道:“启禀皇上,何家如此贪污受贿,实在是罄竹难书。”
他顿了顿:“臣恳请皇上立即派钦差前往澜州松平府,将这些田地还给百姓,以安社稷民心。”
这话说得还算漂亮。
可是江声忙到现在,想要动的可不止是何家的这四十万亩田。
“然后呢?”
龙椅上的大梁天子突然笑了一声,这笑在百官听在百官耳边,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林阁老以为皇上问得是对何家的处罚,想了想说道:“何家如此行贿,当判流刑,全族流放北方荒凉之地,十代之内不得再参加科举为官。”
此时朝堂上还有何家的人,早就跪在瑟瑟发抖了。
江声拿起那份万民书,走到御阶,然后往下一丢,冷声说道:“林仲伦,还有朕的文武大臣们,看完这个,你们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回朕的话?”
万民书在御阶上,即使是林阁老也不敢随意踏上御阶。
李公公见状,立即过去捡起万民书,送到林阁老手中。
在百官传看万民书的时候,江声有些无聊地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朝晏,朝他勾了勾手。
朝晏往下看去,见百官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份万民书上,便上前站在龙椅旁。
男人微微倾下身躯,压低声音道:“皇上有何吩咐?”
江声在侍卫胸口的团纹上点了点,挑眉说道:“朝侍卫,在宣政殿叫夫君的是你,现在叫皇上的也是你,堂堂大梁皇后怎么还两副面孔?和朕说说,你累不累?”
朝晏哪想到这种时候,坐在龙椅上的青年会和他说这种话。
心跳微乱的同时,烫热的燎火在无声燃烧,甚至蔓延到了指尖,隐隐开始发痒。
支配欲好似饥饿的野兽在暴戾嘶吼,朝晏的视线停在青年端正戴在头上的冕冠,随后便是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龙袍。
想弄乱这件横亘在他和江声之间……仿佛巨大沟壑的龙袍。
“知道了。”
朝晏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撩人的沙砾感,让江声耳膜发痒。
“夫君有何吩咐?”
江声愣了一下抬眸,看到男人精致如画的眉眼间,缱绻着温和的笑意,顿时一阵心跳错乱。
“没什么吩咐,朕等他们等得急,想多看爱妃几眼,借此打发时间。”
朝晏低低应了一声,眉眼低垂的模样很是安静漂亮。
“是,夫君。”
江声被这样乖顺温驯的朝晏弄得呼吸都热了起来,他想了想,决定等处理好这件事以后,就和他老婆在皇极殿的这张龙椅上亲热一会儿。
百官花费了一些时间才看完澜州百姓送来的万民书,林阁老跪下的同时,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
“皇上,”林阁老斟酌着话语说道:“何庆元曾为朝廷重臣,位列内阁,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出自他手,出自他的何家,实在是骇人听闻。”
“只是何庆元已经故去数年,就算他有大罪,这也不能开棺戮尸,不如让何庆元的儿子代父受过。”
江声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阁老,再是内阁的其他官员,最后是满殿朝臣。
“其他人,觉得林阁老的想法是对,还是错?有没有其他的看法,只管说出来。”
江声等了片刻,只等到赞同林阁老的话,其他官员都缄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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