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棺椁在宫中停灵一月之后送入皇陵,按规矩该与孝光帝合葬。可孝光帝生前留有口谕,死后只与先皇后同寝,陵室之内断不可有第三人。
若不能与先帝葬于一处,按规矩只能葬入妃子墓室之中,依谢太后生平功绩而言,只能葬入妃陵万万不可,可先帝口谕在前,不遵便是抗旨,一时之间可令礼部的官员犯了难。
最后还是林陈叶发话,谢太后棺椁先停于庙之中,在重新建一座豪华盛大不逊于孝光帝的帝陵作为谢太后死后安身之处。
如此殊荣,即使如谢太后依然有大臣以不合规制为由上疏请林陈叶三思。
林陈叶态度异常强硬,显圣太后为大兖殚精竭虑十余载,撑大厦于断梁,如何担不起死后哀荣。
不仅如此,还令谢觉担任太子太师之职,教授太子读书明理,为君之道。
太子虽不是皇后所出,但生母早逝,一直由谢太后抚养,与谢家关系亲密非常,谢觉是他名义上的舅舅。明眼人一看便明白,这是陛下给太子铺路呢,也顺带向外界表示陛下对谢家信任一如往常。
虽值国丧期间需小心谨慎,不可宴饮享乐,不能明目张胆上谢府登门拜访,但各家的帖子如流水般涌向谢府,就等着风头过去来拜会。再加上现在朝廷正值多事之秋,陛下最新任免了官员,朝中百废待兴,特令谢觉夺情不必守孝期,只守孝七日便可正常参与朝廷事务。
一时之间事务繁忙,百事缠身,太后过世,长公主带着谢衿回平城奔丧,原本想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度动身,可陛下突然加封谢觉,朝中暗流涌动,只得留了下来。
作为谢家的一家之主,谢将离却远不如儿子繁忙,无论是同僚的道贺,政敌的试探,他一概不管,前半世汲汲营营,此时突然卸下了身上的担子,留在谢府安享起了晚年。
正好长公主带着谢衿回来,孙儿孙女俱在身边,每日只管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长公主习惯了山中清净的日子,谢府人来人往她反倒不适应,左右谢觉一连十几天都宿在宫里和她哥哥作伴,长公主有事没事就带着谢衿去崔晚妆的院子里玩。
谢衿今年九岁,生得冰雪可爱,软软糯糯,崔晚妆嫁给谢觉多年只有谢镜一个孩儿,很喜欢漂亮得像个玉雪娃娃似的谢衿,抱在怀里教她刺绣。
姨娘,是在这下针吗?”谢衿小小的手里捏了一根绣花针,正在考虑下一步下在哪。
“对,就是这里,阿衿可真聪明。”
谢衿把针穿过去,一只小鸭子便有了眼睛,黑漆漆的。
“阿衿可真厉害,你看这只小鸭子可不可爱?”
“可爱。”
谢衿软乎乎地说。
崔晚妆摸摸谢衿的小发包笑得眼睛弯弯。
文淑长公主过来把谢衿从崔晚妆怀里抱下来,“去找哥哥玩,哥哥在祖父那里。”
“不要,”谢衿反身一扭又要往崔晚妆怀里钻,“我要姨娘教我绣花。”
长公主拉住女儿身后的衣带将她拉过来,“绣花是为了让你凝神静气,打发时间的,你平常在道馆里抄写《道德经》已经很能沉得住气了,不用再练。去找你哥哥和弟弟去玩,还有小叔叔,他们都和祖父在花园里。”
“那好吧。”
谢衿知道是母亲和崔姨娘有话要说不想自己在这里打扰,乖乖听娘亲的话去找祖父了。
长公主拿起女儿的绣品一看,是一幅春江景。那景上的桃花、蒌蒿、芦芽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只有正中间的几只鸭子绣的不伦不类,羽毛参差不齐,其中一只的鸭子眼睛还是红色的,一看就是用错了丝线。
“难为你肯哄着阿衿,你一手绣工出神入化,配上她的……”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长公主没说出口 ,不过就是暴殄天物罢了。
崔晚妆把绣品放到桌上:“不过就是打发时间的玩意,谈什么出神入化,阿衿绣工好不好原也没什么打紧的,她不需要靠这些。”
“你平常没事,也经常教别人刺绣吗?”
长公主在她身边坐下,拿起绣品细细端详她的手艺,描绘针线的脉络。
“怎么了,”崔晚妆瞧出不对,“这绣品可是有什么不对?”
“绣品没什么不对,只是这手艺太好了,让人见之不忘。”
长公主话里有话。
见之不忘?
“看你的绣品持针严谨,色彩明快,不似平城一贯流行的针脚,和宫中的也有所不同,是特有的一派吗?”
虽不知长公主到底想说什么,崔晚妆还是一一作答:“是我祖母那边的手艺,我祖母祖籍是在南方,那便的绣法便是如此,针法多样,色彩繁复。我受她老人家教导,最擅绣花鸟鱼虫。”
“那这门手艺,平城只有崔家独有吗?”
“平城乃皇都,天下出类拔萃的绣娘应有尽有,自然不可能是崔家独有,便说宫中绣娘会此种绣法的也必不在少数。”
说到此处崔晚妆问长公主如此关心此种绣法,可是与宫中有关。
“前几日进宫,不经意看见皇兄曾用了一方手帕,上面的绣法和我从小在宫中看到的不太一样,但总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