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面前的妇人疼得眼神都有些晃散了,她犹豫了一瞬,问:“夫人,儿要怎么做才好?”
陈歌道:“我知晓你想减轻她的痛苦,但处理毒疮没有捷径,便是慢一点,也要用手去挤,而且一定要把里面的脏东西挤干净了。
小心病患太痛苦会咬到舌头,可以给她一条干净的手帕咬着。”
“是。”
张心莲连忙应了一声,依言到前头拿了条帕子,递给了那妇人。
陈歌这才继续走到了下一个人那里。
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给流民看诊,因为暂时遇到的都只是一些小病,他们处理起来没什么难度,除了施荣在帮一个干咳了三个多月都不见好的老汉诊治时没有头绪,她提点了一下。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陈歌全身心都放在了王素芸他们几人身上,都忘了身旁还有一个任世涛。
就在她看着苏萍帮一个脚骨折了的汉子包扎伤口时,任世涛突然嗓音低沉地感叹了一句:“他们所有人都很认真,是足以让人敬佩的大夫。”
说这句话时,他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说。
那个汉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他便是站在旁边,也能闻到他身上传过来的阵阵馊臭味,他的脚更是黑糊糊一片,上面还不知道裹了多少层泥土和灰尘。
然而帮他包扎的那个女子笑嘻嘻的,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还开玩笑似地说,他现在想洗澡也不成了,得等伤口好了后。
很多男大夫,都做不到如她这般的毫无怨言和偏见。
他在他们身上,找回了某种他已是遗忘了很久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全心全意地替病患看诊,一心缓解病患的伤痛。
这种感觉,他竟然遗忘了那么多年。
陈歌一怔,看向他,心里不禁感叹,这家伙还没歪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想了想,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一心恢复任家的荣光,找上我大抵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不排斥有野心的人,我这次叫你过来,只是想让你知道,作为一个大夫,任何野心都不应该超越大夫的天职,否则,你就没资格说自己是一个大夫。
你看……”
陈歌转头,扫了面前几人一眼,微微一笑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尽最大的努力去医治病患身上的伤痛,这跟他们是男子还是女子无关。
百姓们爱戴感激他们的原因,也不是他们是男大夫还是女大夫。”
任世涛身子微微一震。
比起燕侯夫人后面那番话,他更震惊的是,燕侯夫人竟然知晓他来投靠她目的不纯。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依然愿意给他机会?
任世涛不禁困惑地看向陈歌,“夫人,那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还愿意给你机会是吧?”
陈歌轻轻一笑道:“当然是因为,我觉得你有成为一个好大夫的潜质,就像你自己说的,你跟今天那个冯可义是不一样的。
更重要的是,能得药王之孙为我助力,可是能省去我不少功夫。”
陈歌一脸严肃地道。
这句话倒是真的,若任世涛真的能为她所用,确实能帮她解决不少麻烦。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找一个精通医术的人为她分忧。
如今她自己一个人要完成备课、授课和实践指导几件事,几乎占去了她三分之二的时间,有时候晚上还要熬夜准备第二天教授的内容,钟娘她们早便有意见了。
任世涛别的不说,医术定然是足够扎实的,方才他忍不住出口纠正了几个人的错误,都完全说到了点子上。
老板找人最喜欢找什么员工?当然是不用培训直接上岗那种呀!
任世涛微微一怔,竟然是这个原因么?
虽然他知道面前的女子这样说有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但自从祖父去世以来,他已经很少感受到这种被人信赖的感觉了。
还是因为,他是药王之孙,所以信赖他。
心里不禁一热,任世涛退后一步,深深地朝陈歌作揖,有些哽咽地道:“谢夫人给小人这个机会,小人愿为夫人尽犬马之劳,守医者之德,尽医者之职,定不会让夫人失望。”
陈歌看着他,道:“医术不是儿戏,若以后我发现你的心态还没有端正过来,便是你是神医王同和的后代,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说完,没再看他的反应,转身便走开了。
给一颗糖,再给一鞭子。
驭人嘛,多少还是要讲求一些技巧。
任世涛不禁看着陈歌纤细柔美的背影,明明她在他面前时完全没有贵族夫人的架子,语气也说得上和善可亲,但他莫名地就觉得她离他很远很远,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
毕竟是那个燕侯的夫人啊。
他在心里暗暗感叹一声,正想跟上陈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突然听到旁边正在排队看诊的流民在谈论燕侯夫人。
“听说这位夫人是城里某个贵人的夫人呢,这些大夫都是她专门为了替咱们看病找来的,真是菩萨心肠啊。”
“是啊,燕侯夫人也是个心慈仁厚之人,每天还遣人给我们送可以强身健体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