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沉默了片刻,眼神暗沉道:“燕侯夫人怎样,与我们无关。”
璟王微微挑眉,朗然一笑点头,“四兄说得是,那确实跟我们没甚关系。”
晋王看了他一眼,忽然转向眼神还一眨不眨地瞪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外头的朝阳,厉声道:“朝阳,你方才成何体统!不过是一个粗野莽夫,值当你在他面前完全丢了身为大楚公主的骄傲?”
朝阳被吼得一怔,下意识地竖起双眉,脸色发青道:“四兄,我……”
“他配不上你,想想当初谢兴那老匹夫把怀柔嫁去给他,惹来世人多少嘲笑?”
晋王不容置疑地打断了朝阳的话,冷冷地一扯嘴角,“记住了,你的血统在大楚是最为尊贵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做出抹黑自己血统的蠢事!”
朝阳脸上一阵黑一阵红,最终狠狠咬了咬牙,没说什么。
只是眼中翻滚的仇恨阴戾,就如那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被一道落雷劈开。
晋王没再看他,转向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可怜掌柜,道:“本王上次让你找的东西,可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掌柜如释重负,立刻跑到柜台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雕花木盒,打开道:“草民特地托人从澄州那边带回来的,前后足足花了两个月时间,晋王殿下看看可还满意。”
盒子里,一根通体雪白的卷云纹白玉簪被妥帖地摆放在大红色的织锦上,被织锦鲜艳饱满的颜色衬托得更为莹润剔透,不似凡品。
虽然还在为方才自己听到的事瑟瑟发抖,但一说到自己店里的宝贝,掌柜就忍不住兴奋,大手一挥开始唾沫飞扬。
“雕刻这根玉簪的白玉啊可是这几十年来难得一见的上等好玉!所谓十玉九裂,咱们这块玉不但几乎没有杂质和绺裂,还触手温润,比女子的肌肤还要细腻。
您瞧,把它放到阳光下,就仿佛上面上了一层油脂,啧啧,草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美的白玉。
除了这根玉簪,草民这里还有一对用这块玉制成的梨花耳环,不知道晋王殿下……”
晋王脸上闪过几分不耐,冷声道:“本王就要这根玉簪,把它包起来。”
掌柜乍然被截断了话头,顿时有些讪讪,也不敢继续说什么,应了声“是”,便拿起盒子去把它包起来了。
……
另一边。
陈歌自上了马车后,便一脸沉思。
魏远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在想什么?”
“在想……”陈歌沉吟片刻,道:“晋王他们为什么会现在到寻物斋去?如今是圣上的丧期,便是普通百姓也不敢明着寻欢作乐,何况是身为皇族的他们。
你也瞧见了,今天寻物斋里冷冷清清的,掌柜见到我们明显很惊讶,说明这几天到他店里的人少之又少。”
而他们,若不是情况特殊,也不会挑这个时间去买字画。
否则被旁人看到,说不定会参他们一个对圣上不敬的罪名。
魏远神色冷淡道:“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但晋王三兄妹从以前便仗着先帝的宠爱,行事颇有些无法无天,虽然先帝驾崩后,他们收敛了不少,但到底本性难移罢。”
也是。
不管事实是不是如此,这件事跟他们似乎没什么关系,陈歌便把它抛到了脑后,探身从魏远身旁把装着《玉堂富贵》图的紫檀木盒子拿了过来,轻轻抚了抚,感叹道:“这样一幅画竟然要卖到六千两,也太贵了!”
“怀真和尚是一百三十年前有名的画师,他的真迹卖这个价格不算贵。”
魏远倒是一脸平常。
陈歌瞥了他一眼,有些惊异,“你知道这是真品?你会看画?”
似乎被陈歌这不可思议的眼神逗乐了,魏远微微一扬嘴角,道:“我怎么就不能会看画?
我爹虽然只是个武将,但我娘当初是浔阳第一才女,小时候,我记得家里典藏着历朝历代众位大师的墨宝真迹,我娘一有空,就会跟我讲解这些大师的风格与创作喜好。
怀真和尚就是我娘最喜欢的画师之一,因此他的作画风格和他在作品中会留下的一些痕迹,我还算清楚。”
陈歌听得一愣一愣的,直觉小看了自家男人,不禁啧啧道:“这一点我倒是不如你,这些画,我瞧着除了好看,也瞧不出什么门道来。
不过,你也许能跟我娘探讨探讨,若是你娘还在世……”
她顿了顿,轻咳一声没再说下去。
这件事再怎么说也是魏远的心结,今天他在宫中那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也是因为谢兴的出现激发了他心里的仇恨罢。
“嗯,”魏远面容不变,依然眸色温和地看着她,“若我娘还在世,定然能跟你娘很合得来。”
陈歌微微一愣,不由得打量了魏远一眼。
却见男人黑眸淡然,面容沉稳,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陈歌心里一时无限感慨。
虽然先前便隐隐有所察觉,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确定,这个男人确实越来越稳重了。
换作以前的他,乍然见到害死了他父母的谢兴,只怕就要沉不住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