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一怔,他特意提到了陈丽的身体,陈丽虽是个女子,但向来身体健康,平日里连感冒发热也少有,又哪里到一点颠簸也经不起的地步了?
而且他这说法也是奇怪,他不说陈丽出去后可能会遇到的危险,首先担心的是她的身子……
陈歌忽地想起以往接诊过的一些孕妇的家属,眼睛微睁,厉声道:“长安,你跟我说实话,十四娘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趴伏在地上那个身影微微颤抖,陈歌嘴角微抿,冷声道:“你不说实话,我们就没法判断十四娘的真实情况,到时候十四娘出了什么事……”
“奴说!”长安颤抖着声音道,顿了顿,他抬起头,直视着陈歌,“十四娘她……怀了身孕,如今已是有一个半月了。”
这话一出,钟娘和蓝衣都是一副如遭雷击的表情。
十四娘……十四娘是个还没出阁的小娘子啊!何况她性子一向乖巧,又怎么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
这孩子,又是谁的?
她们猛地看向脸色青灰一片的长安,突然心念电转。
陈歌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切已是在她的预料中,“很好,你……”
她话音一顿,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让她整个人下意识地僵在了原地。
女孩儿整齐干净的闺房里,两个女子正坐在一起做女工,陈丽正在细心地缝制一个荷包,嘴角微抿,笑容的弧度带着几分羞涩。
她收了针,看着手里做好的青底祥云纹饰荷包,眼眸亮晶晶地递给身旁的女子,道:“十三娘,你瞧,你觉得这个荷包……”
她顿了顿,脸上羞意更重,却又掩不住欢喜的神色,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件牵动她心神的大事。
谁料,她的话还没出口,就只闻轻微的“啪嗒”一声,她心头一跳,转头,便看到陈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泪流满面,隐忍而悲戚地哭着。
她一脸怔然地看着她,便听到她低低地道:“十四娘,怎么办,叔父说……说要我代替十一娘,嫁给那个恐怖的燕侯……”
……
脑中画面一转,变成了一个光线昏暗的卧室。
陈歌整个人蜷在床的最里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已是哭得发不出声音了,陈丽一直陪在她身边,神情无措而哀伤,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办。
最后,她干脆靠坐在她身边,手臂跟她紧挨着,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给她一般,低低地道:“十三娘,放心,沈三郎那么喜欢你,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过去的,说不定今晚,他就会偷偷过来把你带走呢。”
她说着,感觉到身旁的女子渐渐止了哭泣,忍不住抬头,泪眼迷蒙却掩不住期盼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喜,瞥了眼挂在腰间的那个青底祥云纹饰荷包,嘴角微扬道:“所以啊,你一定要振作精神。
到时候沈三郎把你带走,我们可能就很难见面了,只是有件事,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跟你说。
嗯……若是沈三郎真的来了,你有时间的话,来见我一面好不好?我想好好地跟你道个别,还有,好好地跟你说说话。”
……
类似这样的回忆,还有很多很多。
只是那时候的原主深陷在要嫁给魏远的悲伤和无措中,把陈丽的欲言又止和偶然间流露的羞涩温柔,都忽视了。
最后,沈禹辰没有来把原主带走,而陈丽,也终归没有把想说的话,告诉原主。
陈歌闭了闭眼睛,心头有些乱。
她不知道原主的这些记忆怎么会突然浮现,也许那时候,她多多少少还是察觉了陈丽的心情的,只是她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又哪有精力去管别人的事。
但她心里,因为这般忽视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直有些愧疚和不安罢。
她轻吸一口气,缓了缓紊乱的思绪,沉声道:“怀孕的女子情绪会很不稳定,她从浔阳到冀州舟车劳顿,心事重重,本便心情抑郁,现在突然听说了这么一件事,只怕心态一不小心就会崩了,谁也不知晓她会做出些什么。
蓝衣,你立刻去找凌放,让他帮忙安排两批人,一批人去查今天十四娘可有出城,另一批人到城里各个酒楼、茶馆搜寻,十四娘出来了这么久,定然是要找一个地方休息的。
若酒楼茶馆里找不到人,便去一些女子喜欢去的店铺看看,例如卖头面和胭脂水粉的店。”
蓝衣应了一声,立刻便转身去找凌放了。
“而你……”陈歌瞥了还跪在地上的长安一眼,道:“你这回来找我,是你家郎君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这个问题陈歌一开始就有了,陈浩安明明前头才来过,怎么长安后头也来了。
若是陈浩安想让她帮忙,方才直接提出来便是,何况听长安方才的语气,他显然是以私人的身份来求她这件事的。
“回夫人,是奴擅自来找的夫人。”
长安垂眸道:“奴想,在冀州,没有比燕侯和夫人更有能力找到十四娘的人了,请夫人饶恕奴的擅作主张。”
这男子,虽只是个仆从,但在慌乱之时还能保持镇静,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也是难得。
陈歌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