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跟着内侍往前走。
走了不到半刻钟,他猛地停下脚步。
苏先生说过,传胪大典也是在奉天殿举行,可这人根本不是往奉天殿走。他虽然只来过一次,却是记得方向的。
内侍走了几步,见韩铮没有跟上来,眸光微闪,咳一声,笑眯眯道:“韩贡士,您这是怎么了?”
压下心中的些微慌乱,韩铮冲内侍拱手,“这位公公,我忽然想到有些东西忘在了马车上,怕是得回到宫门口拿。”
内侍面上有不耐一闪而过:“韩贡士,时间紧急,这时候怎能返回,还是先去承天门与其他贡士汇合吧!”
韩铮摇头,“那东西格外重要,我一定要拿到,公公,麻烦你带我回去一趟。或者我自己回去也可。”
内侍想到户部尚书的话,面色一下子严厉起来,“韩贡士,这是皇宫,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还不快快与我去承天门,否则耽误了时间,你一定会被怪罪,到时候,你的贡士功名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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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中的恐吓意味明显,换成旁人,或许已经怕了。
但是韩铮跟着黎语,见多了黎语的做派,加上苏先生言传身教,他心中毫无惧意。
“公公。”他不卑不亢道:“我今日来得早,应是耽误不了的,还请公公通融一下。”
说着,他在心中盘算,等下这人若是还不松口,他便径直离开,快快地转向那正确的地方去。
内侍不知韩铮所想,准备再加重语气恐吓,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这不是三皇子身边的公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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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铮回头,就见一个人从转角处走来。
他着一身红色官服,二十岁出头,不是旁人,正是苏先生的小儿子,名逸,字归远,现如今在工部任职。
递给韩铮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苏逸朝内侍道:“今日乃是传胪大典,莫非宫里的人不够用了,竟然派了你来招呼这位韩贡士。”
内侍眼皮子一跳,心慌起来。
他是伺候三皇子的,接这些贡士的活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他只是接了黄尚书的安排,特意来让这韩贡士今日去不了传胪大典的。
心虚之下,内侍说话结巴起来:“是...是太傅大...太傅大人安排的。”
“那太傅大人可真不会安排人,等见了他,我可要与他说一说。”
“万万不可。”内侍抬手,发现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后,讪笑道:“太傅大人日理万机,用得上奴才是奴才的荣幸。苏大人若是去了,太傅大人或许会觉得奴才不满他的安排,误会奴才呢。”
苏逸盯着他,“哦,是这样吗?”
“自然是的。”
“行吧。”苏逸道:“不过既然我遇见了韩贡士,便由我带他去承天门吧,我与他已经好多日没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说说话。”
内侍面露为难。
苏逸道:“怎么,你不愿意。我这次倒真要问问太傅了,问问他说了什么,你竟这般听他的话。”
说完,他作势要走。
内侍连忙拦住他,“苏大人说的哪里话,您的要求奴才怎能不应,既然如此,奴才便退下了。”
苏逸抬抬下巴,“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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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他彻底离开,韩铮朝苏逸拱手,“多谢世兄。”
苏逸扶着他站直,“你是我父亲的徒弟,便也是我弟弟,我哪能看着你被这阉人哄骗。现下时间不早,咱们还是快快去承天门吧。”
韩铮嗯一声,跟上他的脚步。
少顷,两人拐到正确的道路上。
来京城大半年,韩铮跟苏逸见过几面,两人并不生分,于是他直接问道:“世兄方才一直走在我后面?”
苏逸点头,“我本来想着等传胪大典结束,到时候去父亲那里再与你说话,谁知就看见你被那内侍带往了其他处。”
怕韩铮被陷害,他想也没想地追了上去。
还好韩铮聪明,自己发现了不对,站在那里与那阉人周旋,否则他还真不容易找到。这宫里宫殿多,拐弯处也多,若是在那弯道多的地方消失,他找着可就难了。
“你没见过三皇子吧。”苏逸问。
韩铮摇头,随即道:“不过昨日我拒绝了户部尚书的邀请。”
苏逸:“怪不得,那姓黄的是三皇子的人,今日之事,多半是他为了出气搞出来的。”
韩铮:“......”
“好在今日无事,只是那姓黄的记仇,以后你可得多多小心。”
韩铮:“我明白。”
承天门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苏逸将韩铮送过去后便离开了。
韩铮找到卢胜和齐望年,三人站在一起小声交谈。
不多时,礼部侍郎过来,众人按着殿试时的队伍站好,再次往奉天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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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所有的殿试考生站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
天元帝和一众官员则在奉天殿内。
韩铮等了不知多久,只听站在大殿门口的鸿胪寺官员喊道:“天元十一年四月二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