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逢十为整,十年是个值得纪念的年份,就拿生辰来说,整数年的生辰往往会大办寿宴,以作庆贺。
洪武十年的元旦大朝会,自然比往年要隆重、热闹得多。
建国十年,大明已基本肃清前元余孽,威服四邻,奠定了中原正统的霸主地位。
是以,在今年的大朝会上,四邻番邦纷纷派来使臣朝见,共贺盛典。
随着宫人挥鞭鸣鼓,琉球、安南、倭国、乌斯藏、高丽等国使臣逐一登场,各国使臣敬贡,再向朱天子表忠敬贺,以全臣服恭贺之礼。
高坐上首的朱元璋,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身为天子,坐享四方来朝,当是人生乐事,虽然朱天子早对这些番邦小国虎视眈眈,一直想着征服拓取,将之作为自己儿子的潜在分封地,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享受这万国来朝的喜悦。
但在陆羽看来,如所谓“万国来朝”,实在算不得一件好事。
朱天子定下的朝贡体系,讲求个厚往薄来,甭管你送多少贡品,只要是个心意统统照单全收,可他赐出去的还礼,往往数倍于对方的贡礼。
如此一来,这些藩属国都当大明是冤大头,将这朝贡当作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尤其是隔壁的高丽、琉球之类蕞尔小国,隔三岔五便来使觐见,美其名曰“朝贡”,实际上就是来打秋风。
还有那倭国,更是因此闹出争供风波,间接引发了后续的倭寇频繁滋扰。
明明是亏本生意,朱天子却乐此不疲,也许在他看来,用一些黄白之物就能换来四邻朝拜称臣,是极为划算的,再加上朝中儒家臣子们极力吹捧,动不动以“威服宇内”、“八方来朝”之类的词儿阿谀奉承,更助长了朱天子的虚荣心。
朝拜之后,朱天子又大摆筵席,盛情款待四方来使,席间宾主尽欢,好不热闹。
……
一场喧闹的元旦大朝会,拉开了洪武十年的序幕。
短暂休沐后,朝堂重启,各地官员再次恢复了正常的上班时间,而作为镇边统帅,徐达也准备再歇两日,便返回北方练兵。
但尚未来得及出发,他却收到了宫里的宴请邀约,这叫徐达备感好奇。
“莫非是……陛下要与爹商谈北伐之事?”徐辉祖慢慢说道。。
但徐达稍一思量,立马摇头否决道:“去岁与上位商谈,他已明确回绝此事,想来近两年都不会重启北伐大计。”
“可如今已过了一整年,难免陛下改变主意。”徐辉祖旋又蹙眉。
徐达正自摇头,却听一旁的嫡女徐妙云轻笑起来,抬手敲了敲自家弟弟道:“辉祖你莫忘了,去年一整年,陛下都忙于推行税制改革,他哪有精力重启北伐?依我看,这税改怕还要几年才能完成,这几年内,朝廷都不会再大动刀兵的。”
徐辉祖莫名挨了一记脑门,捂着脑袋连连抱怨:“那税改是财税之事,与北伐全然不沾边,难不成陛下推行税改,还要调兵遣将不成?”说着,徐辉祖翻着求救目光望向徐达,许是期许自家爹爹站到他那一边。
却不想,徐达笑着摇头,又以颇为赞许的目光投向徐妙云道:“还是妙云心思明慧!”
他继而向徐辉祖解释道:“这行军打仗,可不光靠精兵强将,更多要考教战马粮草的储备和运输,可陛下近两年忙于税改内政,朝廷里能用的人,能花的钱,全都用在税改之事上,又如何能支援北伐?因此,在税改完成之前,陛下绝不会再重启北伐的。”
徐辉祖似懂非懂,仍眨着迷茫双眼道:“既是如此,陛下请爹爹进宫作甚?”
“为父也猜想不透。”徐达摇了摇头,虽是疑惑,但徐达仍得进宫赴宴。
第二日正午,徐达在武英殿中见到了朱元璋。
一见徐达,朱元璋很是热情,当即将手头政务丢给朱标,领着徐达回了乾清宫。
徐达已受宠若惊,到了乾清宫后,才发现马皇后竟已置好酒菜,等着他二人到来。
徐达骇得连连拱手,再三行礼。
对此,朱元璋倒一副无所谓姿态,连连摆手道:“天德,你我兄弟多年,何必这般见外,速速上桌,咱俩痛饮几杯!”说着,他摒退左右,独留马皇后同席陪伴,与徐达三人共享这场私宴。
“来,这一桌子菜可都是咱妹子亲自做的,你若是不吃光,可白瞎妹子一番心意了。”
徐达感激涕零,忙又拱手道:“娘娘何等人物,怎好纡尊降贵?”
“莫说那般客套话!”
朱元璋大手一摆,故作嗔怪道:“昔年征战天下时,你也没少吃咱妹子做的菜,怎那时吃得,这会儿就吃不惯了?”
徐达讪讪一笑道:“娘娘厨艺世间少有,臣哪敢奢望有那福分。”
“这不就得了!你速将这一身劳什子官袍脱了,咱兄弟二人痛饮一顿。”
朱元璋大手往徐达肩头一搭,作势就要扯他外袍。
眼看天子如此热情,徐达也不好忸怩,只好将身上外袍褪去。
他今日盛装出席,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厚厚实实,方才初一进这乾清暖阁,倒真有些热乎,这会儿褪去外袍,倒轻松自在了许多。
“来,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