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脚,集镇建设正如火如荼。
道路已修宽铺平,一直延伸到山脚,道路两旁,数间屋舍拔地而起,正要封顶完工,道路尽头,则是崎岖山路,自这山路往上,便是大片矿区。
一架马车疾驰而来,正停在官道与山道交接之处。
自马车上下来数人,领头之人满脸阴戾,一身锦袍,正是此前来过栖霞山的吉安侯之侄,胡德贵。
上次在山中栽了跟头,胡德贵好一番搅扰,却没得自家姑丈搭理,自那以后,胡德贵再不敢来栖霞山生事,以免招惹了麻烦,无人替自己撑腰。
可今日,他又大摇大摆跑了来,下车观望之际,更是趾高气扬,极是嚣张。
下了马车,胡德贵抬眼朝矿区望了望道:“东西都带齐了吗?”
身后几个壮汉背负包囊,俱都点头道:“都备齐了。”言谈间,这几个壮汉似有所犹豫:“公子,咱们此番生事,万一闹出人命祸事,该如何收场?”
听到这话,胡德贵冷哼一声:“怕个啥,有本公子替你们撑腰,再说了,咱背后有姑丈兜着,还能怕这小小的江宁县令不成?”
自打上次在栖霞山吃瘪,胡德贵一直心怀怨恨,他倒是想借自家姑丈威名,找回场子,却不料,跑到陆仲亨跟前哭诉求饶,竟未得半点回馈,没有陆仲亨撑腰,他当然不敢寻衅报复。
但在几日之前,陆仲亨却又将他找去,仔细询问当时事发经过,还痛斥江宁县胆大包天,连他吉安侯府的人都敢动。
虽未有明言指示,但陆仲亨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让他胡德贵放手去报复,闹他栖霞山一个地覆天翻。
得了这般暗示,胡德贵自然欢天喜地,这不,此刻前来,正是要替自己“讨个公道”。
这胡德贵为人糊涂,自没想过,为何自家姑丈在事发之时无动于衷,过了几天才有这般震怒反应。
他当然想不到,陆仲亨震怒的真正原因,并非是他胡德贵吃瘪,而是他们淮西一帮人索求矿藏无果,让这大侄子前来闹事,也无非捞不着矿藏,存心捣乱罢了。
“公子,火油都备好了……”
胡德贵正自得意,手下人已凑了上来,扭身摸了摸背上包囊道:“只消到了山间,将这火油一点,这栖霞山顷刻间变成一座火山,烧得渣都不剩!”
“好!”
随即,胡德贵回头看了看身后新建的官道房舍道:“看这阵势,江宁县还打算在这山脚大兴土木,咱一把火将这山头给点了,看他如何收场!”
左右张望,见得山脚下人头攒动,胡德贵领着一帮手下摸上了山,往半山腰走去。
山脚矿区人多眼杂,不好暗自纵火,倒是那半山腰处甚少有人活动,更兼植被茂盛,更合适作为纵火之所。
到了半山腰,见得一处树木繁茂,又正值风口,胡德贵忙停下脚步,抬眼朝四周扫了眼,见周遭并无外人,赶忙吩咐道:“去将火油倒上,将那片林子引燃,动作利索些!”
手下人赶忙上前,取下包囊中火油,往那山林乔木树干上倾倒,将树干浇满还不算完,他们又往那山间林地上倒满火油,将整片山林全都浸在火油之中。
此刻正值秋后,山林间遍地是杂草枯木,本就极易生火,再加之有火油助燃,这一片山林成了天然的引火之处,只消一把火点燃,火势立时漫起,再顺着遍地枯木蔓延开去。
不消半刻功夫,这大火自能蔓延至整座山头,再借着山风一路向山脚矿区烧去。
到那时,非但这山头不保,便连山脚下挖矿的淘金客,也得仓皇逃离。
手下们忙活完了,便望着风向测判火情,不免有些担忧道:“公子,这烧个山倒是无关要紧,可若这火势太大,怕要迁延到山下挖矿的百姓,如若闹出人命来,这事可就闹大了!”
这些地痞流氓虽有纵火烧山的胆量,却无杀人行凶的气魄,他们预料到火势无从收场,自也担心酿出烧死人的惨剧,无从担待。
“怕什么?”
胡德贵仍是一脸凶戾道:“咱们这一把火,放得神不知鬼不觉,谁人能查出根源?便是烧死了人,也是那江宁县令担待!”
虽从未见过陆羽,但因着前次夺金沙之事,他将整个江宁县衙都记恨上了,加上有自家姑丈背后撑腰,他自是想将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纵容百姓聚众挖矿,以致山林失火,烧出人命案子来……”
“哼哼,看他区区一个县令,能否担待得起?”
联想到一把火烧出的种种恶果,胡德贵脸上阴笑更加猖狂,猛将牙一咬,他沉声喝道:“快,点火!”
一声令下,手下人赶忙取出火镰,擦了起来。
火镰由火石与火钢构成,引火时将这金石相交,稍一摩擦便能产生火花,是上等人家常用的引火工具。
照说这工具使用方便,稍一打擦便能产生火星,点燃那地上沾了火油的枯草杂木,可不知是运气不济,还是手下人心慌手抖,捯饬了半天仍未打出火来。
胡德贵心下焦急,恨得直跺脚道:“废物,点个火都点不利索,滚开,让本公子来!”他三两步走上前去,一脚将那手下人踢开,接过火镰,而后用力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