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宏昌粮铺是什么来路,竟能接洽到这笔大买卖!”
“听说那购粮之人,乃是太子殿下,他要买这些粮食,也是为了赈济灾民哩!”
粮市中,几个粮铺伙计闲暇无事,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他们都是近来受掌柜指派,从各地押运米粮来开封城的,既是运粮前来,这些人自然都收到了些许风声。
“我也是听咱东家说的,说是太子找开封府官老爷买粮,而那宏昌粮铺的吴大掌柜,正是知府老爷的心腹,没瞧见么,刚刚那吴大掌柜亲自押粮呢!他是何等身份,怎会亲自领着伙计押运粮食?而他方才所往的方向,是那开封府衙呢!”
人群中,一个骨瘦如柴的米铺伙计正说得火热,手舞足蹈渲染半天,他又瞪大眼睛,煞有介事做出判断:“依咱看,这吴大掌柜正是要给那太子送粮!”
这些市井小民,最爱听的便是那官宦人家奇闻趣事,如今听到“太子”二字,一众人全都翻起大眼睛,听得精神抖擞。
“果不其然!”
“若真是太子殿下购粮,那可是好事!”
“你想想,太子殿下要赈济灾民,这可有好几十万人,这宏昌粮铺的粮食能够吗?等宏昌粮铺粮食不够时,不得来咱们几家粮铺大肆采购?”
“到那时,各掌柜挣了大头,怎不会多赏个三瓜俩枣的,供咱们乐呵乐呵?”
一说起赏钱,伙计们个个眼里放光。
也有人担心:“可官府并未发出通告,这些消息万一是假的怎么办?又或是……他只找那吴大掌柜一家买粮呢?”
先前那伙计摆摆手道:“嗨,担心那作甚?如今开封府糟了灾,咱们掌柜的手里有粮,还能卖不出去么?”
他又瞪大眼睛,比了两根手指出来:“你们可知道,咱这开封城里,一斗米得卖近二十文哩!”
“嘶!”
众伙计纷纷倒抽口气,个个脸上都现出吃惊神情。
这些人常年与米粮打交道,对于粮米价格最是熟悉,他们自知道,寻常时候,一斗米撑死了七八文钱,便是隆冬腊月里,一斗米也不过十文左右,可如今这米价,较平时番了一倍有余,可想而知,运粮到这开封府售卖,是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啧啧,卖这么贵,就给咱发那点薪俸!”
有伙计已摇头唾骂起自家东主了,这是他们这些人的惯用话题,无论聊天话题从何处开始,大多会以类似的牢骚话结束。
一听那句牢骚话,众伙计也感同身受,自然纷纷出声腹诽,贬驳起自家掌柜。
“闪开闪开,都闪开!”
“让一让,都让一让!”
却在这时,打远处跑来一班公门中人,那些人个个一身玄色锦服,气势格外骇人。
伙计们哪里敢招惹他们,赶忙让出条道来,供这班公人官差通行。
这一班人马人数不少,足有近百余人,他们穿过街道,直往那宏昌米铺而去。
待他们走远,伙计们又聚在了一起,探头张望道:“咦,他们这是作甚?看这架势,似要查封那宏昌粮铺?”
有好事凑到近前,打探了一番,立时兴奋地跑了回来道:“不好了,果真那宏昌粮铺叫人查封了,说是那吴大掌柜犯了事,参与了什么……什么堤坝贪腐案子,叫太子殿下给抓起来了!”
“什么?”
众人一听,纷纷吓得直吐舌头道:“堤坝贪腐案?”
有伙计好奇道:“那吴大老爷不是背靠那知府老爷么?”但这话刚一出口,这伙计就遭人翻了个白眼:“知府老爷?”
另一人伸出根小拇指,朝先前那伙计比了比道:“知府老爷在太子殿下跟前,只能算这个!”
那伙计登时傻眼道:“这么说来,连那知府老爷也……”
众人一听,俱都瞪眼蹙眉,不再再多言语。
让他们妄议太子,他们倒还敢——毕竟太子离他们很远,与他们这些粮铺伙计八杆子打不上边,可让他们背后议论本地知府,他们可不敢。
毕竟这些伙计背后是各大粮商,而那些粮商哪个不与本地官府有过来往?万一瞎议论说错了话,叫人将话传到掌柜的跟前,再传到那府衙里面,麻烦不就来了?
众人正自噤噤不语,忽地有个伙计拍着大腿叫了起来:“这可是件大事,万一那宏昌粮铺和知府老爷都出了事,那咱城中粮市岂不要有大动静?可得回去知会东家一声!”说着,那人当即转身,朝自家粮铺跑去。
其余伙计一听,也纷纷点头,各自散开回了粮铺。
宏昌粮铺被封的消息,很快在粮市里传播开来,那些掌柜可不比伙计,他们知晓的内情要多得多,他们都很清楚,这宏昌粮铺的背后,是开封府尹吴仁行,而这粮铺被封,也基本预示着吴仁行出了大麻烦。
这件事,更揭示了另一谣言的真相,先前传说太子找吴仁行购粮,压根是子虚乌有,这谣言既已告破,说明粮商们囤下的粮食,压根就没有买家。
那他们的粮食卖给谁?难道是这些糟了灾的百姓,他们哪里来钱买粮,但是如果将粮食运回去,那这一来一回,损失的运费咋办,一时之间,所有的粮商都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