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却在这时,一声惊堂木响起,将这二人的眼神交接打断。
“吴知府,你且退下,勿要影响本宫审案!”
朱标清冷低喝,那亲军都尉更是走上前来,将短刀一横,挡在二人中间。
吴仁行自知不能过激,不然就真的暴露了,只能瑟瑟拱手道:“下官一时悲愤,殿下勿怪!”
朱标幽眼扫过吴仁行,只冷笑再不应对,他随即扭头,又朝那身后毛骧望了一眼。
毛骧立马上前,招了招手,便有一干亲军都尉走上前来,递上一本账册,朱标又从毛骧手里接过另一本账册,将那两本账册合拢一起,道:“这里,一本是本宫从工部调来的开封河道修缮账册,另一本则是从你府衙库房取出的河道工事留存藉册,有这两本账册,本宫自能查出这修河筑堤,究竟有哪些人参与。”
说着,他将那两本账册揭开,对照上面各类名目主事负责之人,一一念起:“开封府通判宋良知、府衙工房司吏赵先阳、工房典吏李明念……”
他将参与堤坝修筑的所有官员文吏的名字,一一念全,所有被念到名字之人,皆是脸色一白,随即颤抖起来。
不待他们瘫倒下去,身后已有亲军都尉赶了上来,将这些犯官双手托住,押了下去,而那瘫倒在地的宋良知,自也被人硬架着胳膊,强抬了出去。
眼看府衙诸般官吏被抓了个七七八八,所有人都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再吱一声,而那吴仁行,更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饶是如此,吴仁行心念已在飞速运转,寻思着该如何撇清罪责。
其余那些文吏倒无所谓,他们只是照宋良知吩咐办事,压根不知此案背后内情,唯一知晓那贪墨赃款最终落到他吴仁行手里的,便只有宋良知了。
可宋良知会将他招出来吗?
谁敢保证?
更何况,此刻审案的是太子,而负责刑讯逼供的,更是那恶鬼般难缠的亲军都尉!
吴仁行心中正打着算盘,盘算着是当下逃离,还是观察情况,再视情况而定。
正在这时,却听一声幽冷声音传来:“最后一名涉案官员……开封府尹,吴仁行!”
吴仁行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惶,嘴里惊叫不已,当即跪地,哭嚎喊冤了起来:“殿下,冤枉啊!黄河堤坝工事乃是宋通判主事,下官虽为府尹,却对此道一窍不通,下官确有疏于管理之责,却……却无贪赃枉法之罪啊!”
他这哭爹喊娘,涕泗横流的做派,倒与平日那府尊模样全然不同,堂内剩下的官员看了,忍不住议论开来。
“肃静!”
朱标再一拍惊堂木,怒目瞪向吴仁行道:“吴知府,你乃开封主官,府内出了如此大案,害得河堤溃决,城池遭淹,你竟还说与你无关?你可知晓,此番大水漫灌,我开封子民死伤多少?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朱标又回想起自己初来当日,看到那如山般的壮汉,扛着自家老母尸身,落寞离去的场景,那壮汉钢铁筑成的身子,冷漠如冰霜般的面孔下,究竟蕴藏了多大的哀痛。
这哀痛,全来自这一场瞒天过海的贪赃枉法,而眼下这首要嫌犯,竟还敢哭嚎喊冤!
“哼!吴仁行,你有没有罪,一审便知……”朱标气得咬牙切齿,挥手呼道:“押下去!”
吴仁行仍在哭嚎喊冤,可随着亲军都尉扑将上来,他那哭嚎声又变作呜咽声。
呜咽声渐行渐远,吴仁行自也被押了下去。
……
“冤枉啊,下官可没有……没有参与此案啊!”
刑房之中,吴仁行已被扒了上衣,五花大绑在人字柱上,他仍在哭嚎求饶,试图摆脱罪责,但面对他的,是毛骧等一众亲军都尉,他们早习惯了这般讯场面,哪会有半分留情?
“吴知府……该招便招了吧,不然平白吃一番苦头,到最后不还得招供么?”
此刻的毛骧,已不再是朱标身旁那冷漠寡言的侍卫,他已摇身一变,成了一切犯官最为惧怕的索命判官,虽然毛骧手中并未拿任何刑具,但只需他往旁边一站,就足够叫人心惊胆寒。
吴仁行的牙关已在打颤,他尽力镇定心神道:“下……下官……下官冤……”
“哼!”
不待他将“冤枉”二字喊完,毛骧又冷冷一哼:“你是不是以为,本指挥使治不了你?我可告诉你,我亲军都尉府的手段,可多着呢!”
亲军都尉府声名在外,谁不知道他们最擅逼供?便是死人在他们手里走过一遭,也得硬生生被扒下层皮来。
遭他这一吓,吴仁行自顾自颤抖喘气,压根再说不出一个字来,看他这窝囊相,毛骧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好发作。
毛骧心里苦啊,太子交代,刑讯逼供是最后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滥用,是以,他只能先依太子吩咐,来个心理压迫。
虽说这般斯文手段,不是他毛骧风格,但听了太子指教的审讯手段,他也觉其中大有精妙之处。
心念一定,毛骧便依朱标指示,朗声问道:“吴知府,你说你与此案无关,那我来问你,这贪赃枉法,吞墨朝廷修河款的,究竟是谁?”
吴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