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朱元璋便当堂宣布了消息,派太子朱标代天巡狩,前往开封灾区赈济灾民。
这消息一出,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胡相讳莫如深,敢情此番担当大任之人,是连他也招惹不起的。
太子赈灾,这倒不算新鲜,历朝历代早有先例,但这次朱标出巡,倒有个不同寻常之处,他主使赈济,身旁竟连个帮扶指教的老臣都没有,身边除了跟了帮亲军都尉外,再无旁人,这倒叫满朝文武震惊不已。
要知道,太子出巡,一般都会带些心腹老臣,替太子坐镇把关,稳定局势。
就比方说那蓝玉,身为太子姻亲,又是军方重臣,与太子关系莫逆;又或者那李文忠,与太子本就是同族兄弟,又虚长数岁,经验也较丰富。
有这样的人随行帮扶,一来能震慑宵小,二来也能替太子出谋划策,给予适当经验指教,还有一点,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适合背锅,总不能是太子有问题,肯定是身边出了奸佞。
可这次倒好,朱元璋显然打算让朱标独立主事,不靠旁人辅佐,这既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其能力的考教。
朝臣们惊讶之下,难免略有怀疑,太子,他能行么?
要说德行才学,众人对朱标自都要比大拇指的,但这赈灾救济并非在京中理政,靠的不光是书本上的学识和那德行品性,这诸多繁琐细事,考教的是见招拆招的能耐,还有对地方政务、民生安计的了解,而这些,显然是朱标的短处。
便是在这些怀疑声中,朱标轻车简从,迅速出了京城,朝臣们甚至都来不及劝阻朱元璋,便收到朱标赶往灾区的消息。
“胡闹,真是胡闹!赈灾关乎生民国家,岂能叫太子一人独自担纲!”
陆仲亨、涂节等人,已跑到胡相府邸埋怨起来。
胡惟庸倒坐怀不乱,他只不断摆手宽慰心腹,同时嘴里叮嘱道:“诸位先不要着急,也不必到陛下跟前上奏打阻,且先看着吧,若殿下能顺利赈灾,那自是国朝幸事,如若不然,陛下自会再找上门来。”
说话间,胡惟庸幽笑看向涂节道:“涂中丞,还请你先做好准备,说不得陛下一封调令,又要遣你去开封救火!”显然,胡惟庸也不太看好朱标。
………………
开封府城外,大大小小的官员挤成一团,争相朝远处眺望,自那南城门外的官道上,此刻正有一支队列快步赶来。
兵士头前开道,后面跟着大大小小的车马粮资,中间那驾豪阔马车中的自然便是太子朱标。
太子代天巡狩,算是朝堂头等大事,这对于开封府地的一众官员,更是天一般的大事,众官员不敢怠慢,早早地赶来迎候。
“府尊大人,太子此行前来,怕不要问罪你我?要知道咱府衙可担着修筑河堤、疏通河道的重责,那黄河决堤,咱可逃不了干系。”
趁着朱标还没到跟前,领头的开封府通判宋良知凑上前去,朝着知府大人询问道。
知府姓吴名仁行,也是久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油子了,闻言,微一眯眼,拈须细思起来。
思量片刻,吴仁行轻笑摇头道:“莫慌,此番前来主事的,只有太子一人,而殿下又素以仁厚好学著称,他师从景濂公,想来也是书呆子一个,怕是理不通这修河筑堤的门门道道。”
那通判宋良知想了想,仍有些担忧:“就怕太子殿下闲来无事,往堤上乱逛啊!您想想,他是个养尊处优之人,又甚少有外放经验,现下来了这黄河边上,高低也得去那河道见识见识。”
说话间,宋通判又凑近了些,面带警醒提示道:“若教殿下无意间瞧出些什么……那咱……”
“嗯?”
听下属一分析,吴仁行的脸色暗了下来,稍思量片刻,他顿然摇头:“断不能让殿下闲下来,这几日……咱们可得给他多找些活儿干!”
“正是正是!”
宋通判连连点头,讪笑道:“左右灾民不少,殿下又是个仁善性子,咱们不妨将那赈济灾民的活儿,全都摊到殿下头上,如此一来,他整日忙着救治灾民,自顾不得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