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一声令下,正堂右侧的屏风被推开,露出个临时搭建的戏台子。
台上已布好了景,是一处乡间酒肆。
率先登台的,是几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孩童,这些孩童都身着戏袍,显然是参与表演的戏子。
宾客们原先就虚意逢承,看到这些生涩面孔,更是连连蹙眉。
“这戏班子……怎生那般简陋,那表演的戏子,竟全是毛头娃娃,瞧那戏台子简陋的,竟连拉弦吹奏的都没有,全靠人空口喊唱么?”
来客皆是勋贵高官,什么东西没见过,当然知晓那戏曲表演,得有精致布景,得有乐鼓伴奏,可眼前这草台班子,显然够不上国公府的规格。
唏嘘议论之下,宾客们对这场戏曲表演,更抱了消极态度。
便在这时,那戏台上又出现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像是领班模样,甫一上台便向宾客们鞠躬致意,随即抬手,亮出两块竹板儿。
“诸位看客瞧好了,今儿个演的这出,名唤‘景阳冈武松打虎’,说的乃是这武松回乡探兄,路遇大虫的故事!”
简单介绍了前情剧要,年轻人打起竹板,有节奏地唱起词儿来:
“只说那武松来了阳谷县,正瞧一店铺开了张,挑个旗儿横个帘,打的旗号响当当!”
竹板唱词声作奏,戏台子上也已热闹起来:那武松到了景阳冈,在那“三碗不过冈”的旗幡之下,饮酒吃肉。
竹板声节奏轻快,唱词也颇有韵律,那台上的戏曲风格也格外夸张,充满谐趣。
这热闹场面,寻常戏园子里可看不着。
宾客们先前还有些担忧,这会儿却也被逗乐了,生出好奇心来。
“这竹板儿作奏,唱词声为伴,倒也别出心裁。”
“这些娃娃演得倒有模有样,有点儿意思……”
今日来的都是武将,最是好喝酒吃肉。
眼下这戏中武松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武人做派,倒正合武将们眼缘。
宾客们应着戏台上的表演,也都举起酒杯,喝了起来。
连喝几大碗,台上的武松已是酒酣正热,台下的宾客也多是醉意滔天。
这时候,戏台上大幕一掀一拉,场面又是一变,到了一处乡野山冈。
却说那武松不顾劝诫,强行过冈之时,酒意上涌,便寻了个树边休憩,却不防,那树后忽地冒出个大老虎。
“嗷~嗷~嗷!”
那毛色明黄、足有一人高的大虫登场,立时搏得看客们叫好。
“嚯,竟还有只吊睛猛虎,那武松怕不要遭殃?”
“哈哈,且叫这娃娃下去,莫叫大虫生吞活咽了!”
“得叫俺上去演他一演,定要揪了那大虫门狠揍一顿!”
“俺上回去西南领兵,可是逮了只猛虎哩!”
武将们喝得兴起,看到这猛虎,不由吹嘘起来。
不少人更是捋了袖子,作势要上戏台子斗虎。
这当然是酒酣醉态,他们这些武将最是好勇斗狠,看到这人虎相遇的场面,自是热血激昂。
戏台子上的表演还在继续,那武松突遇老虎,被吓了个酒醒,和那猛虎斗了起来。
那老虎演得惟妙惟肖,武松也不遑多让,与老虎拼死搏命时,两臂肌肉虬结,打得很是逼真。
剧情到了高潮,那竹板声越敲越快,唱词儿越念越急,将宾客们的情绪,全都调了起来。
宾客们看得入迷,纷纷攥紧拳头,喝彩叫好。
“演得好,这等惊险刺激的戏目,方才过瘾!”
“平日那些个文绉绉的戏码,早看腻了!”
武将们平素不喜看戏,但今日这场戏演得精彩,打得刺激,令他们不得不沉迷其中。
宴席上的氛围,彻底热闹起来。
喝彩声,劝酒声,觥筹交错声交相辉映,好不欢腾。
台下闹成一片,台上的陆羽也已乐开了花:
“嘘,幸好咱提前做了功课,特意选了这武松打虎的精彩桥段!”
拿钱办事,自然要办得漂亮,为迎合武将兴趣,陆羽特意选了个惊险刺激的戏目桥段,果真收了奇效。
眼看宾客们笑闹鼓掌,好评如潮,陆羽满心欣慰,心中唏嘘感叹,手里却没停下,仍敲打着竹板,做最后的完结表演。
“却说那阳谷县外,血染山冈,行者武松,威名远扬……”
他正自唱着词儿,忽听得大堂之外,老远传来一个声音道:“太子殿下驾到!”
这一声传唤清脆响亮,登时惊动整个厅堂。
宾客们正喝酒看戏闹得欢腾,一听这声音,立马安静下来,齐刷刷跟着徐达跑出堂去。
没多久,他们又迎了个年轻贵人进来,那贵人一进大堂,便在众人簇拥下到了主座前落座,与众人寒暄起来。
“嚯,太子,那不该是朱标么?却不晓得这朱标长的什么模样!”
陆羽虽仍在表演,心思早已飞到席间,直冲那太子而去,他倒很是好奇,想看看这位史上最意难平的懿文太子,究竟长的啥模样。
只可惜,那朱标坐在最远的主座上,又被一众勋贵围得密不透风,压根看不清楚。
陆羽观望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