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为着我们好,不想我们受苦。
可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是这天底下最亲的人。”
“你永远都是娘的孩子,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娘,别瞒着娘。”
“娘真的害怕,害怕像之前一样……呜呜呜~”
许淮和颤抖着双唇,压低声音开口:
“娘,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都告诉您,不让您担心。”
“您放心,我早便让阿来通知了程先生。
程先生他是进士,是前御史中丞,也识得咱们县城的张知县。
他一定会尽快将儿子救出去的。”
话虽如此,可杨淑君哪是那般容易安心的。
即便她相信儿子的才智与筹谋,可一日不见人从牢中出来,她便一日不得开解。
二人又说了好一阵话。
经此一次,也解开长久以来未曾道出的心结。
临走前,许淮和又交代了吴来好些事。
直至狱卒来催,杨淑君这才同吴来一起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留下早便备好的食盒。
抹着眼泪出的大牢。
直到再见不到人影,许淮和才垂下一直仰着的头。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抹干面上的泪水。
摸着黑吃完了娘带来的所有饭菜。
吃着吃着,又哭了出来。
饭菜这般难吃。
是他娘亲手做的。
——
“老爷,为道儿延请名师的银钱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话人是林县尉的夫人,也就是郑有财的胞姐郑有容。
此刻正趴在林县尉身上在其胸口画着圈。
林县尉却是有些嫌恶,面上不显。
内心腹诽:年纪这般大,身材容貌都大不如前,还搞这些小动作。
“过两日便有头肥猪上门送钱,油水足得很。”
身上的郑有容顿时心中一喜,儿子是她最大希望,也是她在这个家站稳脚跟的依傍。
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已经不能如从前般留住老爷的心。
一月里,老爷能得空来她这一次都还是看在自己生下道儿这个家中嫡子的份上。
道儿也出息,早早便中了童生。
若是请得名师悉心教导,将来也是科举有望。
做娘的怎能不开心呢。
“还是老爷能耐。”声音腻得能流出油来。
林县尉也听得弦外之音,翻身将人压下,开始干活。
不多时,木床就摇的嘎吱作响。
床的质量似乎不是太好。
县衙大牢,被带走的隔壁男人范长生到子时才被人抬着回来。
将人扔在茅草上的声音吵醒了一旁正睡着的许淮和,刚睁眼就只肥老鼠从他脸上踩过。
差点给他送走。
他这辈子最害怕的就两样东西。
一个蛇,一个老鼠。
于是乎,这晚上他再没敢睡着。
看着被送回来的男人,许淮和试探性的小声叫人。
“前辈~”
“前辈——你怎么样了?”
“你还好吗?”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趴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许淮和猜测他应当是被人用了刑,应当不是在牢中遭受的。
不然早该听到惨叫。
这人的身份还真是奇怪,他决定出去之后问问程老头是怎么一回事。
许淮和想看看那人情况如何,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自己已然是个屁股伤患,行动不便。
对方又与自己隔着栏杆,根本够不到对方。
只能趴在一旁默默等着。
期间四处都是老鼠爬动的声音,冷不丁就会跳到自己身上。
仿佛这不是大牢,而是老鼠之家。
许淮和这辈子都不想再进来第二次。
连老鼠药他都不敢用,怕死在牢里发臭。
卯时,隔壁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开始慢慢动了起来。
许淮和撑起手臂爬到栏杆处。
“你还好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越靠越近。
直到两个人的脑袋凑到一处,只隔着栏杆。
夏日天光早,这会儿从孔洞处已经能透进些微弱的日光。
男人刚抬起头就吓了许淮和一跳,险些惊叫出声。
脸上全是血迹,布满新旧鞭痕。
只一个惨字能形容。
身上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许淮和闻到很浓重的血腥气。
此人伤的不轻。
“还……还好。”声音虚弱的并未听出有多好。
“你进来多久了?”
许久没听见回答,只闻见两人的呼吸声。
许淮和还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
“一年多了,记不大清。”
声音沙哑的厉害,应是许久未曾喂过水。
是了,看着就是被拷问过,又如何会让人好受呢。
只要没死就成。
许淮和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这才是这个封建王朝正常的样子。
而不是自己一直幻想的,只要本本分分做生意挣钱就能安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