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霆钰扶住身旁的木桌才勉强没有倒下,他闭着双眼,额角是一层的透明薄汗,唇线紧抿,半晌他终是压抑不住,脸明显白了几分,一口鲜血喷溅在了木桌上,连桌上的灯烛都染成了红色。
“身上的毒又犯了。”他咽了咽口中的血沫,闭着眼,颤抖的摩挲着胸口。
他忘了,之前打仗三年他已经吃光了罗应淮给的所有药了。
徐霆钰胸中气息跌宕,手里空的瓷瓶砸碎在地,在桌脚处裂成几瓣,他拄着木桌的手青筋涌动。
良久他运尽全力朝远方飞去。
“开门!开门!”徐霆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捂着胸口费力的敲着医馆的大门。
他痛的太厉害,无论如何必须寻到止痛药压制。
毒鸢一旦发作,宛若万千毒虫在他身体撕咬,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身上一阵冰冷,一阵发热,而且痛的一次会比一次严重,最终药石无医。
“开门。”徐霆钰身形摇晃,背后的蝴蝶骨微不可察的轻颤着,他的声音轻了许多。
半天后门里终于露出了一个身影“客官,我们医馆打烊了,您要买药明日吧,我们明日看诊。”男人声音满是不耐烦,在屋里摆了摆手后便回去了。
“你…”徐霆钰痛的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他抬步想去找郑云初。
却仅仅在走了一步后停住了。
堂堂镇北将军身患恶疾,这种事若是传出去,他还如何领兵作战,如何坐镇朝堂。
他统帅疾风营全营,满朝文武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个个都等着他出错,个个恨不得瓜分他的兵权,若非如此他也不用不着单独出行。
一个人名蓦地流入了他的脑海中“孟君凝。”
此时已是丑时,平州城街道上一片寂寥,早已过了宵禁,整条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店铺外的灯笼隐隐照亮。
徐霆钰扶着墙在街上艰难的朝城西的春迟楼走去。
苍白的脸在夜色中犹如冷玉,下颌不住的滴着冷汗,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隐隐显现出春迟楼的虚影。
在即将靠近春迟楼大门时,他再也忍不住,身形晃动,身子一仰整个人摔倒在地。
茫茫夜色中,他软倒在地,没有了意识。
“今日又输了好几十两!”
“那个陆大柱绝对出了老千!”
“怎么办啊,又欠了一屁股债。”
钱小丰缩着着两个袖子,眉头紧皱往前走着,因为还不上钱,身上的灰色布衫上满是鞋印子,要不是跑的快,现在脸肯定都肿得同猪头一样。
“老天爷!”他朝头顶隐在云层里的月亮大喊着。
“你就不能让我运气改一改吗?”
他仰头望着天,没有注意脚下,突然被绊的一阵趔趄。
“谁呀,哪个不长眼的绊了我一脚!”钱小丰骂骂咧咧的大吼着,气的折了回来。
“叫你绊我,大爷今天手气这么差,你还得给我使绊子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对着被绊倒的地方又踢了一脚。
这一踢,他察觉出了不对,借着月色俯身望去。
“竟然是人,大晚上的怎么躺这了?”钱小丰望着躺在地上的徐霆钰眉头皱起。
“是不是喝多了,睡大街上了?”
他说着试探的伸出手摸了过去,摸到胸口处,他的手被猛地一咯。
“银子!”钱小丰脑子迅速思索着,今天遇到一天的晦气,看着大把银子从自己手里流走,他对于银子的触感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虽然趁人之危不好,但是如果过几日还不上钱…”他环顾四周“现在也没人看到的。”
钱小丰思索片刻,终是冲动占据了理智,手朝他胸口的荷包摸去。
是一个蓝色缎面锦绣荷包,他掂了掂荷包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哇!居然还有五百两银票!还有这么大的银锭子!”
钱小丰胸膛不住的起伏着“发了!发了!”
他目光犹疑的望向地上的徐霆钰“这么有钱,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吧?应该也不会差这点银子的。”
他给自己找补道“让我看看还有什么!”
他再次伸手时,背后倏地传来了脚步声,吓得钱小丰顾不得其他,拿紧荷包就拼命的往前跑。
孟君凝提着灯笼望了望远处的黑影后转身探向了身旁。
“徐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线光影落到他的眼眸上,徐霆钰被刺的被迫睁开了双眼。
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子正俯身与他对视,女子虽然穿的朴素,但难掩其天生丽质之姿,黑眸如水一般清澈动人,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额角有一层薄汗,导致不少发丝贴在了脸颊上。
“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打算让孟小六去给你找大夫了。”
孟君凝见他醒后,松了口气坐到了一旁的茶几上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盏茶。
她本想早上给他找大夫,奈何春迟楼的生意太好,她一直忙活到下午才抽出来空上楼看望他。
“你为什么会突然躺在我春迟楼的门口啊?还是我半夜听到声音不对劲才出门发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