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嵬雍军现在左现参事首席。父亲颜山硕,和之前嵬雍军贝将军都是曾经嵬雍军的老将军了。颜山硕早些年阵亡在南疆,贝将军死在御尺桥。
今天峯月卫带着疏红苑正苑的函召来抄的,正是这位参事的府邸。因嵬雍军驻地并不在隆天附近,而远在北疆。颜知本人,也正好是休了省亲假在家中。
此时。
“墓幺幺。”封枭放下车帘,看向她,“这就是你所谓的一起抄个家?”
墓幺幺侧倚在软塌上,右手捏着一枚青果咔嚓咔嚓地咬着,“对啊。”
“……”封枭默了一下,“现在抄家的,只有我峯月卫吧?你疏红苑的人呢?”
“正苑我管不着,从部总共就七十来个人,不是在查案子,就是在忙着修复从部。你忘记了嘛,前几天我从部刚让人炸了。”她咔嚓又咬一口,“我不是在这么。”
“……”
此时恰逢外面抄家的架势一团乱遭,哭天抢地,鸡飞狗走,鬼哭神号的。
“我乃堂堂三椽参事,抄没一事兹管众大,在今日之前,我毫不知情,怎可毫无来由地就平白辱我誉声……!你们峯月卫好大的威风啊,带着一张破纸就敢来抄没我一个堂堂朝官的家!你们仗着圣宠淫威作态,势大欺人,只手瞒天!!我颜知不服!我要见陛下!!我要见息烽大将军!还有王法吗?!天理何在?!月神在上!我颜知今天不得个说法,便撞死在我族牌之上,以血证我清白!”
“啧啧。颜参事还真是个硬骨头啊。”墓幺幺听得津津有味的。
封枭吐出一口气,看样子耐心已经不剩什么了,刚张开口说话,“你……”
“我要见封大统领!!”听这声音,颜知已经冲出来要扑他们的车辇了。“大统领我知道你在车里!”
“封大统领!我和你父亲还是……”
“找你呢。”墓幺幺拿着手中的青果朝车辇外的方向扬了扬。
封枭吸了一口气,脖颈上的青筋直跳——看样子是给何崇安传音了,颜知一下就被拉走了,这车辇附近立刻也就安静了,只剩下她咔嚓咬着青果津津有味的声音。
啪嚓。
从这枚青果在墓幺幺手里碎成渣滓的情况来看,封枭是彻底没耐心了。墓幺幺咂了声舌,拿出软巾擦着自己身上的被他隔空碾碎时喷溅出的果汁,“这果子很甜的。”
“墓幺幺,你是不是故意坑我峯月卫呢?说了和我一起来抄兮风门僚的家,转头,你把我峯月卫推在明面上,自己藏在后头不露面的?”
“这话说得不对啊,疏红苑正苑的函召白纸黑字,那可盖着正苑的红月梼杌章呢。这还不打眼?颜参事也不是瞎子,息烽将军更不是。”
“对兮风出手,我同意了不假,亦不会反悔,可本应是你我二人一起。而现在,你这是拿我峯月卫、拿我当枪使?”封枭直接了当地打断了她。
墓幺幺叹了口气,从果盘里挑挑拣拣地拿出一枚青果,递到封枭面前。
封枭垂目看着那青果,显然不解。
“给我削皮。我不会。”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刚才吃的那个就是自己生啃的。塞牙,疼。”
“……”封枭这下太阳穴的青筋都跳了。
“我不是拿你当枪使。”墓幺幺忽轻轻说道,从上而下望着他的视线看起来是那样的诚恳,“我是真心想和你一起……”
“……”封枭的呼吸微微一滞。
“对付兮风,我一个人,真的做不来。”
车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她墨绿的瞳孔里头,像是吃多了青果,盛着他的倒影,泡得他唇齿中跟着酸软地泌出多余的津液。
他喉结鼓动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接过了她手里的青果。他直接从小腿上拿出一枚匕首,开始削皮。
“哎你这刀脏不脏。”
“你吃不吃。”
“吃。”
“哎,你刀工不错诶,削得真好,皮好薄!”就削个果皮而已,她好似跟看人舞剑一样兴奋夸着。
封枭懒得理她,拇指抵在刀背上,黑色的皮甲手套上匀速地朝下落纤薄的果皮。
“你到底想怎样。”他问。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她答。
封枭听到这个回答就知道再问她也不会给个明确答案了,沉默着给她削果皮。快削完的时候,他忽然随口问道。
“你从部桌子上总有这种果子……那,你之前你怎么吃的?”
“都是景臣或者染霜给我削的。”她几乎没过脑子就答了。
“……”封枭掀起眼帘。
啪。
她等了半天的,第二个青果也碎了。
“我的果子!”墓幺幺一声惨嚎。
封枭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抬手把刀擦干净插在小腿刀鞘里,站起来就朝外走。
“你是不是有病,好端端地你又捏我果子干嘛!”
不说还好,她声音刚落下,啪啪啪。
这一下,她面前那个果盘里,一个果子都没有剩下全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