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走走吧。”墓幺幺站起身来。
初家的确很舍得为这位郡主花钱,区区一疏红苑从部都建得重宫藻殿,九院六庭,一廊一道都规于疏红苑正苑的规制。
墓幺幺沿着廊道走了一路,在后殿的武场停了下来。比起她记忆中疏红苑的校练武场,眼前这从部之中的武场,半个人影都没,算得上异常的荒凉了。
她走到一处练刀木桩前,这木桩很显然是新的,丁点刀痕都没有,只是蒙了厚厚的灰尘。她也不嫌弃,擦掉那些浮尘。
“年执理,现在就你我二人,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眼前这疏红苑从部对你而言,是什么呢。”她忽然开了口。
年丰一愣,答,“我一家人的饭碗。”
“以年执理的才智。”她说,“当朝莫说任何一个铁饭碗,哪怕是个金饭碗,你都能端得住,端得稳。”
“郡主可太高看我了。”年丰忙不迭否认。“我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当年考取功名花费了好多年才半只脚才进这朝堂。更没有什么天资,多少年了现在也不过才三化。能在郡主手下端着这饭碗,郡主心里也明白的很,是攀着高枝进来的。”
见墓幺幺跟没听见一样,年丰心里更苦闷知道这主子定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拜官算起来四十多年了,就卡在了六品官位上下不得。入朝为官,谁不想着能更上一层楼呢。可之前我在户部那个六品就是个虚名,哪里有机会朝上走呢。我媳妇就总催我使使劲,也不是没使,使了太多劲了。这不前两年我那个远房哥哥做了隆都府司,我就跟着赶紧使劲,就我哥那边的人给我出主意,你看那么多世家的弟子来疏红苑从部镀镀金,不然你也去。疏红苑从部规制又高平级朝部许多,但凡干个三四年出来也升了官品,空降到别处当个虚职,也自是平步青云后半生无忧了。”
墓幺幺笑了一声,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我媳妇一听疏红苑仨字儿就不乐意了。”年丰的嘴里发苦,在心里挑三拣四地想找出来点不触这位霉头的话来说,停了好久才说,“我呢倒没她那么抵触,我觉得是个办法。不是说我不知道我哥什么意思,是吧,十三殿下的人情,谁也不敢不卖啊。就万一真出了点什么差池,也不是不可以随时把我弃了。”
“说实话,我来之前以为这些美滋滋想来我这镀金借着疏红苑从部这个跳板朝上爬的这些个蠢货,不会有一个能看明白的呢。”墓幺幺吹去指稍上的浮尘。
年丰脸色苦巴巴的,“这,这也不能说看明白,这只是我非常了解自己几斤几两罢了。”
“可你还是来了。”她说。
“是啊,来了。”他叹气。“所以,郡主你今天问我,疏红苑对我来说到底算什么,我能答你的也就是这些了,就一个跳板保我日后高升,再不济就一个饭碗保我全家老少始终有口饭吃。”
“换句话说。”墓幺幺从一旁的武器架上取了一把长刀,在手里轻松盘了两个刀花,眸光与刀光一起从年丰的脸颊边掠过
“你还不至于为了个饭碗把全家老小的命都搭进去。”
年丰也不躲闪,就站那任墓幺幺毫无征兆突然发难的那一刀刀芒扫过他的鬓角,“是这么个道理,我就一个无人在意的小角色,大风大浪里头谁的风头我都不敢也不配抢,能保住自个儿不沉底儿就知足了。”
墓幺幺收回长刀,扔回了武器架上,“那就有一个问题了。”
“郡主请说。”
“就算你不争你不抢,那这风头就偏偏砸你身上了你要怎么办呢?”她看向年丰。
年丰怔了,“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以年执理的头脑应也看得清楚,为什么上面下了死命令不让我碰一些东西。但是呢你看现在,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碰了。”她嘴角浅浅勾起。
“……”年丰的嘴唇抖了一下。“我只是给您看了看话本,话本里有句话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她并不接这茬,“年执理刚才说,你能做到的事儿,一定用心去做。你话里头没说得那句我也明白你做不到的事儿,迫于本郡主的身份,迫于本郡主的的手段,你也会去做,但是呢,一定不会用心去做,对吧?”
年丰觉得太阳穴的青筋跳得他皮疼,但他仍挤出一个很专业的微笑,“郡主未免太多想了。”
“疏红苑正部离此处二十七里,蟾桂宫下不到五里,天家梼杌。所谓宁见牛头马面阎王殿,不入祥鸾疏红苑。”她甩开阔袖,朝前缓步走去。远处这空旷无人的疏红苑,不见人气,空寂苍廖,檐角雕纂的梼杌碧天为景,向日而望。“可是这梼杌还是栓了绳,成了狗。”
年丰瞳孔大震,神情大骇,汗珠顺着蜡黄蜡黄的脸就朝下流,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郡主说什么我没听见!”
墓幺幺对身后的快要吓破胆的年丰置若罔闻,平静地说道,“本郡主今日与你伫与此处,是想听你告诉我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年丰在她身后以头触地,浑身抖如筛糠。当啷一声,他感觉颈口一凉,不见任何锋芒,低头一看竟是自己脖颈上的疏红苑徽章被割掉了流苏掉在了地上。
上面那个狰狞的梼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