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黑的阴影敛去他脸上所有的表情,只有他垂目唇下,似雾雨婆娑的萧瑟秋尽,“我还是把乙乙抱走了,父亲把乙乙扔在了山谷里。”
“其实,乙乙他的确有逐帝裔血,但是实际上,根本不纯。”
“所以弗羽乙乙才没有帝灵?”墓幺幺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难道”
“是的。实际上到现在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乙乙他根本没有逐帝裔血。我父亲把他扔到齿鹰谷之后,我偷偷潜了进去,保护了他一天一夜。所以,家族里的人才会认为他有逐帝裔血。为了让家族的人相信他的血统,我又偷偷地将明王箭的血脉传承教给了他。后来我还做了一些事情,让所有人都对他的逐帝裔血血统不予置疑。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活下来”
“我不希望他走上我的老路,所以我宁愿他成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只要家族在,养他无忧到老不成问题。”
“但是没想到,这一切还是被父亲发现了。”
弗羽王隼双手再次攥在一起:“父亲并没有出手杀乙乙,而是问了我第二个问题。”
“你是想要一个活着的弟弟,还是想要一个死去的弟弟。”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骨节摩擦在一起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墓幺幺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屈膝蹲下,攥住了他的手,很认真地分开他的手指,把头倚在他的腿上,仰脸盯着他的眼睛,“别说了,这些你不用告诉我。”
弗羽王隼温柔的笑了笑,用手拂过她的脸颊:“没有什么的。后来的事情很简单了,为了乙乙活下来,我答应了我父亲,亲手杀了我母亲。”
“母亲死的很平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望着自己被紧紧攥住的手指,仿佛上面有什么东西一样出神,“我拿着刀出来的时候,我父亲正牵着乙乙的手在门外等我,他见到浑身是血的我,说了三个字。”
“他说好孩子。”
他忽然又笑了,可是根本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仿佛这些被残忍剥出的记忆,是一滩渐渐干涸的泥沼,将他捆缚在其中,逐渐沉溺至死。
“对不起”墓幺幺忽然说道。“丹宵宫里我设计让弗羽乙乙说出了这些事,还挑拨你们之间的感情,让他来对付你。”
弗羽王隼挑起她的下巴,伸出手指刮了她的鼻尖:“不是已经两清了?而且乙乙他恨我是应该的,就算不是你,也不会减少他内心里对我的恨。”
“我早已一身罪孽,连我都恨我自己,又怎么可能去怪罪乙乙他恨我?”他笑得很轻松。
墓幺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跪坐在他的腿上,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我不许你你这样说自己,你没有错,你就是没有错而且好想杀掉你爹。”
“呵呵。”他搂住她的腰,很宠溺的笑声:“那可真是心有灵犀了。”
“所以你才不想要孩子?”她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说起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有些幼稚。“那我不是不能理解了。”
“你又瞎理解什么了?”他攥住她肩膀把她扶正,看着她的眼睛,“我曾发誓,不会让任何女人在重蹈我母亲的覆辙。”
“我要证明给我父亲和整个弗羽家看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女人生来就应该是工具,没有人应该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
“我要让他们看看,不是弗羽家因逐帝裔血而辉煌,而是逐帝裔血因弗羽家而辉煌。不是我因逐帝裔血而功名赫赫,而是逐帝裔血因我而盛名天下。”
“我要让天下人皆知,我弗羽家是因我弗羽王隼而不是什么狗屁逐帝裔血,大兴族邦,斩尽虎豹财狼!”
他音不大,可势慨而狂,旦旦誓抵。可垂目望向她的时候,却化作一腔赤城的拳拳沈柔:“别的女人我是不同意,与你是千般不愿万般不舍。”
弗羽王隼握紧她的手指放在唇畔,“生儿育女本是人世至极所幸,可被我弗羽家变成了一件可悲的交易。七叔走后,我总会想起我和乙乙的小时候,又莫名奇妙会想,万一假如你生下了孩子。会像你一样”
他的手指摩挲过她的脸颊,缓慢地似一只羊毫笔那样描摹着她的线条,“就像是小小的你,膝下承欢,让我娇惯上天了,总惹你生气,于是躲在我背后怕你打她。结果你就连我一起揍了父子俩,或者父女俩一起偷偷摸摸背着你干点坏事,最后一起被你连打带骂。或许更好”
“两三稚子,绕于膝下,嬉笑怒骂,家长里短。我归家,你拭我满身尘土。你对镜,我为你梳妆点黄。”
他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起,“是的,有朝一日你会生下孩子,但不是为我,更不是为了弗羽家,你是因为你也像我一样,做着这样的美梦,要这般美梦成真。”
墓幺幺愣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弗羽王隼,思绪里所有的狂澜止于他这样平静的话语里。是吗这是美梦吗?
可毕生,从未尝到过的滋味,是美梦赋予良辰美景的渴求吗?
是真的可以祈求的吗?
两三稚子,绕于膝下,嬉笑怒骂,家长里短。我归家,你拭我满身尘土。你对镜,我为你梳妆点黄。
当这样的美梦一旦铺就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