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松开手站起身,往殿外走去,慕云溪看着他的背影,两眸如死灰般沉寂,满腔恨意只得沉沉压在心头,他嘴唇微微颤动,哽咽:“儿臣叩谢父皇。”
这一夜明光殿发生的一切被人刻意擦除掉,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谁也不知道光明殿的地上曾经沾染过一位忠臣的鲜血。
第二日宫中便传出太子坠马伤到脸的消息,慕云溪高烧五天后,季家传来了季垣的死讯。
慕云溪强撑着病体前去吊唁,他站在灵堂外,看着季老将军一夜半白的鬓发,攥紧拳头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
师父师娘的儿子,季元的兄长,他亲如兄长的师兄,端朝的功臣,就因为那个自私自利,薄情寡性的人白白送了性命。
仇人便在眼前,他却不能亲口告之,只能看着那个人继续自以为是的迫害着其他人。
皇帝要用季家威胁他,他日他便要用皇帝最看重的东西祭拜季垣。
慕云溪蜷缩在他怀里,沈怀砚一下下的吻着他的唇,没有一丝情欲意味只为安抚的吻。
沈怀砚一颗心都挂在人身上,为明光殿的慕云溪,为现在在他怀中自剖开胸膛流血的慕云溪,一颗心被蹂躏个粉碎,身心相连的为这些年孤苦一人的沈怀砚疼得停跳了几瞬。
这些年季老将军对慕云溪有多疼爱,慕云溪的痛苦就有多深。
沈怀砚脑袋抵着他的,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哑声道:“你做得很好了,剩下的我陪你一起结束。”
说着沈怀砚解开他眼睛上的布条,慕云溪满脸是泪,因为骤然重见光明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眼,脸色苍白得有些憔悴。
他仰头瞧着沈怀砚,湿漉漉的鬓发贴在素白的脸颊,沈怀砚又轻声细语的哄着人。
他没有劝慕云溪止住眼泪,而是让慕云溪将过去的委屈与痛楚倾泄出来,他说慕云溪,过了今夜,再不让你哭了。
翌日,景泰帝突然召集了几位内阁的阁老,几人各自都心有猜测,皇帝突然召他们入宫,按如今这个情形怕是要交待后事。
不知道未来新君会是哪一位了?
景泰帝的脸色比前几日还要差,两只眼睛几乎浑浊不能视物,大臣们跪在他床前,那位新科状元也在。
他指了指盛景,嘶哑着嗓音道:“朕已立遗嘱,若朕没了,太子慕云溪为新君登基……”
听到前面,大臣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个结果倒是没什么意外。
不过景泰帝接下来的话,简直让在场的人震惊不已。
“若……”景泰帝接着道:“若妙贵妃诞下皇子,封太子慕云溪为摄政王代理朝政,八皇子为新君,若妙贵妃诞下公主,便作罢。”
“这…这……”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低头不敢言,还是那位古板的两朝元老站出来道:“陛下,太子自进入内阁处理政事以来,政绩有加,爱民有加,才华卓卓,新君当然,妙贵妃此胎结果未定,臣觉得陛下应当三思而后行。”
景泰帝如此行事,不是明晃晃着要打太子的脸嘛,因为无人可选,所以只能立慕云溪为新君,妙贵妃若是生下皇子,却只封人家为摄政王,白白将人当成工具。
若是日后慕云溪想杀了妙贵妃的孩子夺位,那他的皇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必将背负弑君骂名。
慕云溪如此不顾父子情意,为了一个外人逼他至此,他自然不会让他如此顺利遂意继位。
景泰帝冷笑了一声,急促的喘息了一口,喉咙里仿佛卡着浓痰,哑声道:“朕意已决……”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快速躬身跑进来,低声道:“陛下,太子到了。”
“正好,让他进来。”
慕云溪进入殿内后,景泰帝又命令盛景再念了一遍圣旨,殿内众人都紧盯着慕云溪表情变化。
只见慕云溪听完圣旨后,眼底的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倒确实是景泰帝的行事作风,临死前不忘将他一军。
景泰帝看着他,喘息笑道:“太子,接旨吧。”
慕云溪冷笑了一声,沉眸道:“陛下该下的是禅位诏书,而不是遗诏,毕竟陛下是否有资格以帝王的身份立遗诏还待定。”
听到慕云溪竟当众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殿内的人震惊不已的看着慕云溪
景泰帝更是煞白了脸,他重重咳了几声,怒斥道:“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慕云溪没搭理他,看向季老将军,眼睛有些发红,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道:“周元二十年,季少将军季垣与明光殿中窥见皇帝与秦阁老密谈……”
人群中季老将军抬起头与慕云溪对视,他眼睛微湿,像是猜到了什么般低下了肩,他的脊背不再如年轻时那般挺直,却依旧高大,伟岸,他年轻时为国镇守边疆,统领无数战役,然而他侍奉的君主却忌惮猜忌于他,对不起他的付出。
“太宗皇帝曾立下遗诏皇太子道勤秉性仁慈,圣祖最为钟爱,是为新君之选,而非当时的七皇子,然太宗皇帝逝世当日,皇太子道勤入宫后,却被陷害冠以谋反之名,当场处死,此事当时疑点重重,皇帝为了隐瞒此事,将当时知晓实情的几位大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