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众人看向门口。
小姑娘生得眉目如画,小脸上满脸泪珠,唇没有一丝血色。
她走得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摔倒,脸上满是凄苦,如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
看见双鬓斑白的外祖父,程九鸢‘砰’地跪地,膝行过去抱住外祖父的双腿,呜咽出声。
“外祖父,呜……”
小姑娘双肩抖动,不住地抽泣。
她并不是嚎啕大哭,只是这带着无尽委屈的呜咽声更崔人心肝儿。
看着和女儿七分相似的外孙女,裴老爷子也悲从中来。
他蹲下身,把外孙女小小的身子拥入怀中,泪从混浊的眼滑落,顺着脸上的沟壑肆虐。
裴修看着抱头痛哭的一老一少,也不由得心头泛酸难过。
“外祖父,舅舅,带我走,带我走。”程九鸢紧紧地拉着抓着外祖父的手,仿佛十分害怕被人遗弃。
“好,外祖父带你回家。”
“不行!”程云歌匆匆赶来,大声反对。
程九鸢又听到了那道冰冷的声音,她知道是那个叫‘统统’的东西的和程云歌的对话。
「宿主,你必须阻止女主离开,离得太远,你就没办法吸取她的气运了」
「我当然知道!她是锦鲤,去了裴家,没有我的压制,裴家肯定一飞冲天,到那时,再想完成任务就难了。」
程九鸢掩下眼中神色。
原来如此。
那她更要跟外祖父离开。
一来,她前世虚度二十载,就算重生,但现在她不过七岁,毫无自保能力。她继续留在京中,受程宗扬和周氏的掣肘,做什么都受限。
二来姑苏裴家的内鬼,她要亲手去了结。
前世外祖一家满门覆灭,为何翁如意却独善其身?
现在听到那个‘怪物’的话,更是要远离程云歌。
至少,在她有自保能力之前远离。
她倒要看看,没了她,程云歌会不会如前世那般轻易声名远扬。
没了她,没了外祖父源源不断的金银,楚泽还怎么培养势力,怎么从一众皇子脱颖而出。
“云儿,成何体统!”程宗扬皱眉呵斥道。
这个女儿自出生,就端庄持重,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礼过。
程云歌理了理裙摆和发饰,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朝着众人一一福身行礼。
周氏连忙打圆场:“大姑娘和二姑娘自小就要好,听说二姑娘要离开,这才着急了。”
程云歌上前不舍地看向程九鸢,拉起程九鸢的手,柔声道:“妹妹,你舍得爹爹和哥哥姐姐吗?”
程九鸢就像是被一条外表美丽,却实则阴毒的毒蛇缠住,她极力忍着想要甩开程云歌的冲动。
这毒蛇正伸着信子,对她虎视眈眈。
“姐姐,我当然也舍不得你们,但鸢儿只是去外祖家散散心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程云歌当然舍不得她离开,前世因为靠着吸取她的气运,程云歌的外祖家由扶摇直上。
程云歌的大表哥年纪轻轻便三元及第,二表哥从军一年就立下赫赫军功,三表哥更是当朝太后的救命恩人。
姨娘本不能轻易扶正的,就是因为周家短短几年便成了京中新贵,而她的一双儿女也争气。
程宗扬此人薄情寡恩,一切只看利益。
周氏的儿女争气,他自然不会让周氏姨娘的身份阻拦那对争气儿女的前程,周姨娘扶正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一世,程云歌的三个表哥还不过十二三岁,还未成气候。
程长川也不过还在求学,程云歌虽小有贤名,但京中闺女比她优秀耀眼的不少。
程云歌见程九鸢铁了心要离开,急得直给周氏递眼色。
周氏也不不知为何女儿死活要留下程九鸢,要她说,这死丫头想随他那商户外祖离开就离开,最好别再回来碍眼。
士农工商,商户地位低下,被商户教养长大,肯定满身铜臭,跟她的云歌没法比。
只是,程九鸢要是离开了,裴家肯定不会再给相府银子。
别看着偌大的一个相府,光靠老爷那点俸禄,那是完全撑不起门面的。
这些年她掌家,自然清楚,要想过的舒心,还得留下这丫头。
罢了,就把这丫头留在手里,慢慢养废她便是。
想明白,周氏柔声开口:“二姑娘,你是相府嫡女,虽然你母亲走了,可还有父亲在,哪有去外祖家的道理?”
程九鸢把目光落在了程宗扬身上,要离开,还得他点头。
裴老爷子牵起程九鸢,走到程宗扬面前。
如今这人早已不复当年,他现在是权倾朝野的相爷。
“宗扬啊,孩子才不过七岁,这府中每一处都是她母亲的影子,换个环境,对孩子好,你岳母也极为挂念鸢儿。”
程宗扬看向女儿,那跟亡妻相似的脸庞让他忆起了少年时。
那时的他,确实是真情实意的,只是权势迷人眼。
程九鸢见他神色松动,趁热打铁道:“爹,那些人都说是我克死了娘亲,说我是扫把星,这会不会对您和我们家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