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合意听从二夫人的劝告,起来简单擦洗,换了干净衣服,又吃了少许清粥,便在谢凛身边守着了。
入夜之后,甘遂给他用了药,但是丝毫不见退热迹象。
甘遂道:“他从小吃的药太多,身体底子弱,我用的药对别人效果极好,在他这里却要大打折扣,只能靠他自己熬下去。”
说着话,他见楚合意一副快要破碎的模样,又道:“想要他退热,或许还可以尝试另外一个法子,拿温水不断给他擦拭,但是不可以让他冷着,到天亮再看。”
楚合意看着甘遂,道:“我会给他擦拭的,请甘遂先生务必要救他!”
甘遂微微颔首:“我会尽力的,姑娘有事随时叫人来喊我。”
甘遂离开之后,楚合意便让弦月打来温水,不断地给谢凛擦拭。
擦额头、擦手心、擦脚板……擦所有能擦拭的地方。
瑞嬷嬷不忍心她一个人忙碌,过来和她一起帮忙擦拭,后来望山也来了,四人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天亮,不曾合眼。
尤其是楚合意,不时地伸手去探谢凛的额头,他烧得滚烫,浑身上下像火一样。
但他一会儿出汗,一会儿浑身发抖,在冷与热之间不断徘徊,天亮时分,也不曾退烧,脸色反而更加苍白了。
楚合意停下所有动作,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谢凛陷入沉睡当中,此时看去十分安静,就好像孩童一般,人世间的纷繁与仇恨,好像和他再没有一丝关系。
“谢凛,我守着你,你是不是很安心,任由自己陷入沉睡里?”不知过了多久,楚合意才开口,语调幽幽,声色嘶哑。
“你心中有恨吗?你恨的人都除掉了吗?如果没有除掉,请你醒来。
“你心中有爱吗?你爱的人娶回家了吗?如果还没有,请你醒来,她在等你——我在等你。”
楚合意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滚烫的泪水落下来,落在他的手心里。
“我十七岁了,还未定下婚事,要成老姑娘了,你要让我等多久?”
——我从前世等到今生,等到我们两家完好无损,等到你说要上门提亲,你怎么舍得让我继续等下去?
“刺杀我们的人,如今还在享受富贵荣华,我们的仇恨还在心中,你怎么舍得沉睡不醒来?”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落,滑过他的掌心,落到床沿上,床单很快湿了一大片。
忽然,楚合意擦掉眼泪,把谢凛的手放到床上,给他掖好被角,她道:“你生命垂危,我绝不让伤害你的人好过,我去找他!你若是担心我,就快点醒来,等我除掉那人,你记得接我回家!”
她毅然决然站起身,深深看了谢凛一眼之后,转身往门外走,没有丝毫犹豫。
瑞嬷嬷试图追上去,不让她去做傻事,望山拦住瑞嬷嬷:“嬷嬷,劳烦您照顾我家大人,我去追合意姑娘,我去保护她!”
瑞嬷嬷点着头流着泪,她知道楚合意这样做的目的,以身犯险,就是让谢凛心有牵挂。
一个人心有牵挂,就会爆发出顽强的求生意志,她懂楚合意的做法,但还是心疼,还是不舍,谁知道楚合意此去,是不是以命相搏?
出了客房大门,楚合意把百花喊来,附在百花耳边说了几句话,百花点点头,随即消失在镇北侯府。
楚合意又叫人去把奔霄牵出来,刚翻身上马,望山就追过来了。
他微微喘气,眸中也有恨意,“合意姑娘若是要去对付丞相,我家大人也要出一份力。”
楚合意道:“请教。”
两人各自骑着马,出了镇北侯府,望山要说的话便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两人要分头行动。
和望山分开之后,楚合意策马而去,去的方向是——皇宫。
皇帝刚刚午睡醒来,姚安便急急来报:“皇上,城安县主求见。”
皇帝有起床气,口吻不大好:“她此时求见做什么?难不成有天大的事情?”
姚安道:“她说要向皇上状告丞相杀人害命,请皇上主持公道。”
“!”皇帝瞪直了眼睛,第一次听这样的事情,一个闺阁女子——哪怕是将门女,也是闺阁女子,居然敢说状告丞相,而且还是告到他跟前来。
皇帝锐利眸光盯着姚安:“是你说错了,还是朕听错了?或者是说,城安县主脑子坏了?”
姚安连忙低头,“皇上,确有其事,城安县主就跪在紫宸殿外,她身上还有箭伤,若跪久了晕倒在紫宸殿外,恐怕身在北境的镇北侯父子要心忧,给北周可乘之机。”
皇帝冷哼一声,叫姚安穿好衣服,怒道:“朕倒是要看看,她城安县主要如何状告丞相!她知不知道丞相是什么身份,她也敢?若是失败了,有她好果子吃!”
姚安道:“奴才也是这样和城安县主说的,但是城安县主依旧跪在紫宸殿外,一定要等到皇上,您不去,她便跪到您去为止。”
皇帝又愤怒又好奇,阔步往紫宸殿的方向去,远远地果然看到楚合意站在秋日的阳光下,她身子单薄,秋风起,吹动她浅绿色的衣摆,仿佛随时能把她刮跑似的。
记得上次见她,好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