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对,我痛恨现实中的人类,而且我从来不是个圣人,这个形象不过是一场用来欺骗世人的把戏,偶尔也用来欺骗自己——杨衣在内心承认了这一点。
“他们让您太失望了,是吗?”
林慕一直在观察她,不是通过表情动作,而是她散发的某种气质,就像潮虫伸出触角来感知空气中的湿度。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们如此贪婪,明明有为社会创造更多价值的能力,他们反而用来为自己牟利,他们沉溺于本性中对权力、色欲的追求,看看这座红楼,这就是证明!
“他们本性慕强凌弱!对待强者,他们崇拜、追随,对于弱者,他们本能的厌弃,并从欺凌中得到权力欲的满足,得到自身强大的证明——您以为他们真的感激您拯救了世界吗?他们崇拜的是您吗?不!他们只是崇拜强者本身!
“当您弱小的时候——对,我是指您没有觉醒之前,他们是如何对待您的?您的亲人是如何虐待您的?他们作为最无知弱小的普通人,甚至连稍强壮的同类都无法战胜,却能从当时还是孩童的您身上得到凌虐的快感!这还不够证明吗?”
杨衣呼吸有些粗重,她环抱的双手放下,默默的看着林慕。
“人类不过是一群最普通的低等生物,偶然诞生在地球上,就像一簇霉菌偶然诞生在一个烂苹果上,霉菌自认为伟大,但以整个宇宙来衡量,他们什么也不是。
“他们本性丑恶、贪婪、浅薄、冲动……他们是愚蠢的羔羊,需要牧羊人不断的鞭笞才肯听话!他们是天生的奴隶,天性服从强者,需要有人领导,才能看到方向!
“人类并不值得尊重,也没有价值,大部分人类都是辅料,是培养基,只是诞生精英和强者的温床!
“而您!就是这个培养基上诞生的唯一珍宝——这就人类存在的意义!那些辅料随时可以更换,但您天生与众不同,您不可替代,您是人类真正的主人!”
他忽而尖利、忽而嘶哑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实验大厅中,仿佛能引起共振似的,声波荡起阵阵回音。
一个被暂停了的世界中,只有杨衣和“林慕”相对而立,静静的看着对方。
“你是说,我应该统治人类?”半晌,杨衣语气恍惚的问。
“更准确的说,是豢养。”林慕意味深长的说,“如果您想救他们的话。”
“你特意附到林慕身上,又引导我来到红楼,目的是为了劝我成为人类的主人?”杨衣脸上有明晃晃的问号,她疑惑不解:“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忠诚的主,您的目光即为我的方向!”林慕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这本是地球某一宗教中对神的礼仪,却被他巧妙的用在这里,其中含有某种比原意更神秘崇高的东西。
杨衣心脏猛然一停,又突然跳的厉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感觉整个实验大厅中都回荡着她巨大的心跳声。
“你是邪神信徒。”许久,她低声说,语气却是肯定的。
“我是您的信徒。”林慕微微一笑。
“但你对我并不恭敬。”
“因为您还没有完成真正的转化。”林慕脸上显出一抹狡黠之色,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人类了:“一个小小的牧场,无法让您得到真正转化。”
他知道了!
杨衣脑子嗡鸣一声,所有氧气瞬间消失了,仿佛被放进真空里,心脏憋闷,无法呼吸。
瞬息间,她出手了,掐住林慕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念力层层束缚,别说是一丝魂魄,任何东西都无法逃出她的禁锢。
“您为什么这么生气?”
林慕被掐住喉咙无法发声,脸上却依旧带着诡异的笑,用唇形无声发问,“您怕我将这件事公开?您怕他们知道您就是邪神,就是造成地球遭受灾难的原因?您怕他们知道,三番两次的拯救他们,不过是因为您那可笑的愧疚?”
“我-不-是-邪-神-!”她一字一顿的说。
“哪怕汲取牧场之前不是,那现在呢?”
他的笑容令人厌憎,杨衣真想掐断他的脖子,阻止他更多淬了毒的话,但最后一根纤细的神经提醒她,这具身体不是邪神信徒,而是一个无辜的人。
“您现在还能以人类食物为食吗?”他的脸色憋的紫胀,却依旧做出口型,让杨衣明明白白的看清他在说什么,“您自认为的同类,现在难道不是您的食物吗?”
明明被掐住喉咙的是他,但大口呼吸的却是杨衣。
“您就是祂!为何不承认呢?只要抛弃那一丝人类的认知,抛弃那不必要的人类归属感,脱离这些强加于您身上的束缚,您就能彻底转化,回归神位!
“您不是要拯救他们吗?到那个时候,人类的存亡不过在您一念之间!
“到那个时候,您将得到彻底的自由!”
自由!彻底的自由!终极的超脱!
杨衣的胳膊颤抖了,手一松,林慕摔在地上。
杨衣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一股巨大的荒谬感袭击了她,难道她致力于拯救人类,到头来,症结竟在她自己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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