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累。”
沈南葵轻轻摇头,有些回避他的目光。
顾逸川却并没看出什么不妥,含笑去牵她的手,“外面晚霞绚烂,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正好,我也有话同你说。”
沈南葵被他牵住,心境却再无早上那般甜蜜。
两人在顾家院外的山间小径上慢慢走着,远处的天空余霞成绮,红光漫天,像极了女子羞红的脸,半隐半现地掩在山林后面,又随着日头落下慢慢黯淡,而后消散。
沈南葵忍不住一叹,“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听出她语气中似有伤感之意,顾逸川侧头问道:“今日我出门,娘子在家中可是受气了?”
“并未,”沈南葵摇头,“只是看到这样的景色,感慨一二罢了。”
顾逸川笑了,“世间美好,向来难以留住,不过能拥有这一刻,也算足矣。”
沈南葵淡淡一笑,“正是。”
见她眉宇间夹着倦意,顾逸川停住脚,“娘子若累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仍旧这般体贴,但沈南葵却不知道,这份体贴是不是冲着自己。
“天还没黑,再走走也无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或许,是她不该先抱有期待,这样的话,即便知道了顾逸川心里的人是沈平婉,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乱得厉害。
今世换嫁到寒门顾家,虽然上有婆母刁难,下有妯娌表妹与她不合,但这几日,一直有顾逸川挡在她身前维护她,叫她知道,被自己的夫君珍视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她深觉自己是得了一门好姻缘,也终于可以摆脱上一世的孤苦,能够夫妻和睦,琴瑟相调。
谁曾想,却又是一桩孽缘。
沈南葵眼睫颤了颤,难怪新婚第一夜,顾逸川推脱不肯与她洞房,当时她还感念他体贴入微。
可向来洞房花烛夜,又有哪个男人,是能撇下新婚妻子毫不动容的?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是他想娶的那个人……
画像上的题字再次浮现眼前:
愿与婉卿长相守。
沈南葵心口刺痛,两世为人,她到今日才是初尝情爱,稍不留神便动了心,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么?
思绪波动间,不远处忽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哟,小两口出来散步呀?”
竟是顾二婶。
她似乎是刚从田间回来,看到牵手而行的两人之后,脸上不由挂起了一丝揶揄的笑意。
“二婶回来了,”顾逸川笑着打招呼,“白日闷热,到傍晚还算凉快,我带娘子出来熟悉一下周围。”
沈南葵之前得顾二婶关照,心里对她也很亲近,也笑着叫了声“二婶。”
顾二婶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好呀!看着你们小两口站在一处,才真正叫我明白了,戏文里说的郎才女貌,原来便是指你们俩这样的。”
顾逸川笑容和煦,“二婶惯爱取笑人,我家娘子脸皮薄,您可别羞着她了。”
言语之间,满是维护之意。
顾二婶嘻嘻一笑,“不妨事的,逸川,你不知道,当日我去京城接你媳妇,一路上同她说了许多你的笑话,你媳妇啊,早就不会害羞了。”
“逸川媳妇,是与不是?”她冲着沈南葵挤眼睛。
按说被人当面打趣,沈南葵是该难为情的,可她眼下心思沉重,反倒露出一副坦然的态度。
“二婶说的是。”
如此一来,倒是顾逸川脸红了,忙岔开话题。
“二婶,既到了家门口,不如进屋坐坐,吃盏茶吧?”
顾二婶摆手,“不了不了,家里还一堆事呢,我就不同你们闲聊了。”
她眼珠一转,忽然把顾逸川拉到一旁,低声叮嘱道:“逸川,你疼媳妇这是好事儿,你娘脾气大,你娘子那么娇滴滴的一个人,你可得多护着她些,不然二婶可不答应。”
“二婶放心,这是自然。”
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沈南葵还是听了个大概。
她心里似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含羞带喜;一半极力克制,告诉她都是假象。
说完话,顾二婶又对着沈南葵道:“逸川媳妇,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啊,你让逸川带你去镇上逛逛,你在山上看着镇子不大,但里面可热闹了。”
“好,二婶慢走。”沈南葵笑着应声。
送走顾二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又慢慢往回踱步。
沈南葵问道:“适才你说,有话要同我讲?”
顾逸川点头,“娘子,你让我写一篇文章,附在给老学士大人的举荐信后面,这两日我写了,但却有些拿不定主意,慎重起见,今日便去寻同窗帮我参谋一二,好在他们都认可了,这下,我也能放心地把信送出去。”
沈南葵淡淡一笑,“以相公的才能,自是不成问题。”
“还是得多谢娘子,多谢岳父大人,不然,我又怎么会有机会,能在老学士大人面前露脸?”
沈南葵心思一动,忽问:“相公似乎很敬重我父亲?”
“这是自然,岳父大人为官清正,又在翰林院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