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府门外空地上,电灯照射出白昼般光明。
李征坐在门外台阶上,取抹布擦拭大枪,又保养熟铜锏。
红娘子与绿珠来报,城内试图趁火打劫的已被尽数斩首,百姓各自在家安分守己。
李破虏报知以八旗与汉军八旗分开关押,目前暂时无人找死。
斥候营贺赞贺诚已去把守四处城门,夏侯湛来报巡逻人员安排妥当。
李征问马彧:“站着半天了也不说一句话,有什么好主意?”
马彧笑道:“八旗里总有那么几百几千个硬骨头,咱们人手不足,末将以为,应当给他们逃生之机。”
“去办。”李征挥挥手。
马彧提刀而去。
李征不遵守肃王遗训,他就觉着痛快,更不怕做“脏活”。
我们这个大王,下死手压根不怕别人说他,战场上只要能达到有利于我们的目的,手段脏一点他还高兴。
那就是个最讨厌战场上还满嘴仁义道德的汉子,他可不会卸磨杀驴。
李征自然不会卸磨杀驴,和我一样有仇就要报的人,那不是我的同路人么,干嘛要防着他们?
他一边擦拭武器,一边与阿巴泰闲聊:“这么说,降了?”
阿巴泰叩首道:“着实降了。”
“降了好,要不然我还要送你去见黄台吉,或者努尔哈赤,那样不好。”李征喜道。
阿巴泰哭道:“大王,女真人也是汉家天子子民,如今既回归王师,罪人愿亲往军中,说服各部效命于当今圣人,何必再造杀孽。将来平定了辽东,女真也是大王麾下,一如蒙古各部。”
“就像布和与吴克善那样的忠诚吗?”李征琢磨了片刻好奇道。
阿巴泰知道科尔沁的事,听到此话哪里敢回答,只叩首哀求道:“罪人所部,本不是黄台吉所钟爱之人,只需叫他们各安本分,岂能有人敢造次作乱?”
“打个赌,今夜必然有人作乱,若有,那你就是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欺骗孤。”李征笑道,“但若按照你的意思,便是暂且以长远之计安抚他们,你居心何在?你这投降,不彻底啊,孤不放心。”
阿巴泰大惊,苦苦求道:“罪人岂敢有作乱之想,只求各族安定,一同在当今圣人汉家天子驾前安分守己,大王明鉴。”
“瞧,你几个儿子就很不服,这不是投降的姿势。”李征以大枪指着阿巴泰诸子,好意劝道,“你尽管直言罢,想去见黄台吉,还是想去见努尔哈赤,但凡你牙崩半个答案,孤定然乐于助你。”
这找茬要杀人的姿态太明显,阿巴泰不敢再与他说,带着诸子妻妾只磕头。
“那几个不服,杀了罢。”李征指着磕头不及时的几个清军将领说。
被他点到的几个骇然,慌忙到灯光明亮处磕头如捣蒜。
李征不悦:“何不说话?”
……
红娘子不由猜测:“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不会说咱们汉家话?”
“哟,那麻烦了,他们不与孤说汉家官话,万一他们用部落话语背后密谋,咱们岂能听得出?”李征忧虑,“这是个隐患啊。”
红娘子遂建议:“这些王八蛋哪一个没杀过人,哪一个没抢过汉人女子。叫他们家男女老少都来,总有那么几个说人话的,问不出好歹时,先从这些人杀起。”
绿珠忙建言:“这不好,不如让他们与各家仇人住在一起,彼此有杀父之仇那种最合适,如此定能互相监督作人。”
红娘子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跟谁有仇?”
“叫他们互相杀一杀,不就现有仇人了么?”绿珠建议。
阿巴泰刚擦干了眼泪,听得这话又泪流满面。
那红衣女将骁勇无比,她是第一个进入辽阳的,死在她手里的大清……不是,女真,死在她手底下的女真勇士少说也有那么数十个。
阿巴泰原以为这女子就够狠了,没想到这还有个绿衣女子,她倒不见得杀了多少女真勇士,可她一定是更杀人不眨眼的那种魔头。
你听她给那天潢贵胄出的主意吧,那是人脑子能想到的主意?
她是把传说中的坑蒙拐骗的法子烙成饼子嚼吧嚼吧吃了,脑子里才有这么多杀人不见血的坏主意的呗?
阿巴泰不得不出面恳请:“大王,罪人愿意戴罪立功,约束这些人。倘若他们对王师有半个不服,不尊大王号令,罪人愿以死谢罪。”
李征赞许:“瞧,这是多聪明的人才。”
遂起身收起兵器下令:“这样也好,写军令,封阿巴泰北都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加密云千户,充我中军佥事主簿,差遣为辽阳宣慰使,叫他好生用心当差,将来少不了一个天朝官员之位。”
阿巴泰叩首忙谢恩,犹豫再三道:“罪人……微臣愿往军前一行,力劝盛京……沈阳城内早早归顺天朝,已定辽东民心。”
“你很聪明,你是想着要给努尔哈赤一脉留下血脉,好将来有东山再次之时。”李征好笑道,“只不过,黄台吉还用不着你这么一个不太聪明,也没太大本事的哥哥替他为努尔哈赤一脉想法子。安生待着,辽阳不稳,待沈阳城外万炮齐发时,仔细拿你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