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贝勒的帐篷颇为奢华,从外面看,白底蓝纹的素洁羊毛毡帐篷也不过是大了一些,并不见得有多少奢靡。
但要到了里面看,枣红色的支架上油漆着旋子彩画,竟有中原王朝诸侯府邸宫殿的气派。
帐篷里,木炭火架子上还烤着全羊,才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这片刻被火烤的正是金黄脆亮的时候。
李征按剑走上主位,拿起桌上的黄金小刀割了点羊肉闻了下。
“没滋没味的,没什么好吃。”绿珠撇嘴说。
“特色,不要嫌弃。”李征吩咐,“将科尔沁人分成几部分暂且关押,河西营车骑营分散四周,晚上有来袭者,则必有其人试图里应外合,敢不服王化试图反抗者杀无赦。”
布和急忙道:“大王,科尔沁人绝不敢反抗王师,何不让我等嘱咐各家安分守己?如此,王师自可得一日休整。”
“我都在你附近休整数日之久了,还要休整什么?”李征扔下黄金小刀要求,“明日挑选一万人,随我们去杀黄台吉。”
布和心中狂喜,当即赌咒发誓道:“科尔沁人远遁塞北百余年了,如今能为天朝做些事,那是长生天带给科尔沁人最好的礼物。大王不必疑虑科尔沁人之心。”
“借你吉言。”李征笑容可掬。
红娘子冷冷道:“我看他们貌恭而心不服,这些家伙,被黄台吉杀了多少人才征服,咱们才干掉他们几个人啊,我看他们嘴上都是忠诚,心里全都是阴谋诡计。”
李征摆手笑道:“就不要对人家要求那么高了,我们没找到林丹主力,往后还少不得要靠他们带路。”
布和喜得脸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纵然海兰珠也目光透出喜不自胜。
布和连忙恳请:“既如此,科尔沁愿意倾尽所有。大王还请上座,我等可在王师监督下,立即挑选部落最勇敢的骑兵,跟随王师去征讨黄台吉。”
“那自然是最好了。”李征笑容可亲,坐下问海兰珠,“婚礼定在哪天?”
海兰珠不好作答,布和略作沉吟,狡黠地道:“建奴凶猛,我等也是无可奈何,此番小女与贼酋婚礼,正定在十一月初六。”
“哟,那可有点赶了。”李征算了算道,“我路上得知,送你家大小姐去完婚的是你长子?叫他带着一万骑兵,随我护送你家大小姐,我们直奔锦州,给黄台吉一个战地婚礼。”
吴克善明白乃父之意,立即上前说道:“到时候,科尔沁人必当为大王驾前虎贲,率先冲入建奴军寨。”
李征十分赞赏。
不一会,布和一家来拜见。
李征问过,一时无语。
布和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将家里的情况事无巨细全告知了他。
至此,李征才知道科尔沁人和黄台吉的关系混乱到什么地步。
哲哲是布和的妹妹,是黄台吉的中宫大福晋。
布木布泰,也就是孝庄皇后,顺治皇帝的生母,她是布和的小女儿,是黄台吉的侧福晋。
这次送去给黄台吉的海兰珠,也就是据说黄台吉最宠爱的“关雎宫”宸妃是布和的大女儿,布木布泰的姐姐。
这姑侄三个都嫁给黄台吉,在中原人看来已经够荒唐的了。
没想到还有更荒唐的。
布和的父亲莽古斯的续房是努尔哈赤的侄孙女,生哲哲,人称科尔沁大妃;莽古斯死后,他的亲孙子,布和的小儿子索诺木娶了科尔沁大妃,生一女叫巴特玛。
这个巴特玛知道是谁吗?
布木布泰小名叫大玉儿,这位巴特玛叫小玉儿。
布和说,黄台吉已经和他说好,要为多尔衮求娶这位小玉儿。
就怎么说呢,李征绞尽脑汁半天也没想明白大玉儿和小玉儿的关系。
从父系血脉来讲,哲哲是小玉儿的亲姑妈;从母系血脉来讲,小玉儿是哲哲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所以,大玉儿既是小玉儿的姐姐,小玉儿又是大玉儿的姑妈?
李征很凌乱。
还有乱上加乱的,科尔沁大妃和索诺木还有个大女儿叫达哲,求娶者叫多铎。
“贵圈真乱!”李征终究只能这么一声叹息。
布和不觉着尴尬,科尔沁人没人觉着尴尬。
这是草原上残酷的淘汰赛决定的规则。
“理解,尊重。”李征拱手。
可是海兰珠觉着很尴尬。
她是从小读书的女子,也知道蒙元曾入主中原,还知道中原人的那一套才能建立稳定的政权和文明体系。
跪坐着,她低下头,感觉那几个中原女兵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揶揄。
这时,医疗队军官进来请示,军中所携带的药物不太多,是否要给原本就有病的或者在战争中受伤还能救活的科尔沁人救治。
“按照军规去办吧,就算后半夜要杀光他们,如今也不能见死不救。”李征道。
布和等人一愣。
“我军规矩,你等不必知道。”李征回头问巴达礼,“嫩科尔沁怎么个意图?”
巴达礼忙表示:“嫩科尔沁也是科尔沁人,自当与科尔沁一同侍奉天朝。”
李征表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