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姜玉颖,程莞愣愣地出神,直到小蝶轻唤着她用膳,这才反应过来。
“主子,方才奴婢送真太妃娘娘后,特意去打听了下,今儿个,上官姑娘确实进宫了。”
“哦?你见到她了吗?”程莞执起筷,夹了薄如蝉翼的豆腐丝,心道:这膳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那倒没有。不过,应当不是以讹传讹啦。上官姑娘最近入宫多些,很多人都识得她的。”
小蝶说得笃定,心中想着,她特意让罗盛留意的事,若是出错,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程莞似是无意地瞟了她一眼,打算自己抬手盛碗汤,这小蝶,最近出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她刚执起勺柄,小蝶蓦然回神,“奴婢来。”
程莞笑着弹了下她的脑壳,嗔笑着:“想什么呢?”小蝶瞬间结巴道:“没……没什么……”
心下暗自懊恼,方才怎么有“再也不理他”的想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知晓自己的心思是有了些许动摇了。从前,她万般笃定,一辈子侍候在主子身边;如今,她也敢同样发誓,一辈子不会离开。可是,似乎,她的心,似是裂了一道缝,罗盛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挤了进来,让她动摇了。
她有伤,但宫中大事连连,所以连她自己都忘了这茬事,然而,他却替她记得。
他每每入宫,总能带进来些上都新有的首饰、口脂以及一些新糕点、玩意,虽然她从来没用过,有的甚至推拒了回去。可他仍然孜孜不倦!
思及此,小蝶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胸口处一瞬,又俯着身为程莞接着布菜,却没发现,程莞的余光正暼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无声地微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正吃着,宴清大踏步地迈了进来,恭身一礼,“母后!”程莞立刻笑着招呼他坐下一起吃,宴清却摇了摇手,“儿子就是来看看母后对这里满意吗?不满意,儿子再让人修整。”
程莞转身轻抚着宴清的手,“满意满意,用过膳了吗?”
宴清抬头四下看了下,雕栏画栋,精美之致,“母后满意就好。儿子刚在御书房议完事,不曾用膳……”
“那怎么行?”
程莞急切地打断,说着抬手示意小蝶再加一副碗筷,却被宴清摇手制止,笑道:“儿子专门留了肚子,去静姝姐姐那尝尝她的药膳呢。”
“呃……”程莞一怔,“可是说好了?”
“是,她特意和小飞交代的。”
宴清肯定地说。想到今日又能见上官蓉,他的心头尽是欢喜。自父皇薨逝,她提前出宫,他前后筹办丧仪,登基,却总觉得空落落的。直到前几日,静姝姐姐邀她入宫,他偶然相遇,仿佛一瞬之间,都有了答案!
“那就好。我这里一切都好,你快去吧,别让姝儿等急了。”
程莞催促着。
宴清本想多坐一会,药膳之事只是推脱,母后不知,他自己却是知道的。母后聪慧,他不希望母后一搬进长秋宫,从此就变成一个垂暮的老人!所以,他想日日都来陪她多说说话。
奈何程莞故意板了脸色,“快去快去!我又不老!不需要你每日过来点卯!”
宴清无奈地望了眼一旁的小蝶,小蝶也冲他抬抬下巴,示意离开,他这才后退了数步,出了殿门。
“我在这里靠一会儿,你忙完不必过来了。”
膳后,程莞虚搭着小蝶的手臂,在长秋宫里四处看了下,就当是消食。看着那些新栽下的花花草草,小蝶一旁赞叹道:“主子,如今的模样真真地和从前是大不相同啊!”
程莞颔了颔首,回到殿门,程莞抬手示意了小蝶不必跟进来,“本宫躺一会儿,你不必守着,也不必旁人过来。”
小蝶愣怔了一下,轻声应下。
虽然无甚大事了,可是,小蝶总觉得自家主子落寞了许多。这宫里,能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再加上,先皇崩逝,新皇主动对外宣称,后宫三年不进新人。
小蝶暗自叹了口气,转身绕过廊柱,回了自己的偏房。她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张微微发黄的纸,硕大的两个字刺得小蝶双眼发酸,她用力眨了眨,盯着看了许久,又重新折上,塞回怀里。
下次碰到他,一定要把这张房契还给他!
想到罗盛满眼开心地故意堵了她的路,开口道:“送你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小蝶白了他一眼,扫到他额角的伤,留下一个红印子,知道已经大好,心道:果然主子那里的伤药都是最好的,就是好得快!
而后,掸了掸被他扯皱的袖管,蹙眉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你不要再送我东西了。我什么都不缺。”
罗盛却促狭一笑,这段时间,他已经做足了功课,甚至连她姐姐月怜那小店,他也经常光顾。月怜姐姐提点他:小蝶从小孤身一个,这里住几天,那里住几天,没有被关爱过。所以,只要有心,定会金石为开!
“你看看你再说!”
罗永应是把一张纸塞到她的手里,抱了下拳,转身便快步离开了。
小蝶愣在原地,轻轻打开,瞬间阖上,塞进自己的怀里。
罗永躲在甬道尽头的拐角,观察许久,看着小蝶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