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便有丫鬟出来迎程莞。
老夫人疑似头痛,姚芷正在其身后为她揉捏太阳穴。老夫人抬眼看了程莞一眼,拉过姚芷的手,对她柔和的说道:“歇一歇吧。”姚芷矮了矮身子,坐在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和姚芷一直说话,仿若程莞不在。程莞低着头,不敢作声。
好半晌,宴凌云开口道:“母亲,莞儿等您吩咐呢。”
老夫人白了一眼宴凌云,意欲发火。姚芷凑在耳边,不知耳语了什么。老夫人对着程莞,厉色道:“你这身份,原是不能进侯府的。你可知道?”
程莞脸色涨红,颤声回道:“奴婢知道。”
老夫人挥挥手,一脸不耐烦。
“既然云儿喜欢,你就住在北边的尚栖苑吧。”
程莞心里毫不意外,果然是最偏的院落。
老夫人又吩咐了几句,大意是:尽心服侍,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言罢,给了程莞一支发簪,程莞接过,这就算入门了。
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程莞本也没有奢望。
出了宁安居,程莞跟着王妈妈一路向北。
王妈妈像个没上锁的话匣子:
“老婆子跟您说哦,这府里我打听不来的事,原来我是负责厨房采买的,只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老夫人体恤,这才跟了小侯爷,在院里做些洒扫。”
“主子不要瞧不起老奴哦,老奴毕竟年限长,很多事情都做的来的。以后按侯爷的吩咐,近身伺候您,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快到尚栖苑时,只有一条长廊,王妈妈眼珠骨碌碌的转了一下,看四下无人。“有个事情,主子一定有兴趣的。”
程莞有些惊讶,停下来看着她。
只见王妈妈扶着她的手继续向前,低声说道,“这长廊,前段时间死了个人。”
程莞“呀”了一声,轻声道:“王妈妈!”
以前,宴凌云从她家里离开时,曾说:“等着我。”
当时母亲叹息说:“莞儿,他家那偌大的侯府,不是你能适应的。”
程莞当时不以为意,现在忽然听到死人的事,着实有些惊讶。
王妈妈自顾自说道:“是侯爷以前的一个通房,叫绿莲,自作主张不喝避子药,怀了孩子却不自知,整日忙忙碌碌的,有一日走到这里,便昏倒了。”
王妈妈“啧啧”两声,“请来大夫时,说胎象很差,没几天胎死腹中,人也没了。”
程莞听得心下一惊,“王妈妈,有点吓人。”
王妈妈却挥挥手,笑道,“瞧我这快嘴的,不必在意,侯爷这么爱护您,必然是有福的。”
程莞的手心被吓的微微出汗,跟着她一起进了尚栖苑。
一进院门,程莞很满意。院子不大,一角却有个凉亭,凉亭旁有一棵不知多久的垂柳,天气寒冷,它枝枝蔓蔓却有发绿之意了。
毕竟是侯府,屋内窗明几净。程莞状似无意地问道:“王妈妈,这屋子是有人定期打扫的吗?”
王妈妈立刻笑着说:“那可不?这侯府角角落落都是定期打扫的呐!”她那布满老茧的手,随意摸了一下红木桌面,狐疑道:“这里看这样子,大概是昨天打扫的吧?”
程莞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大概猜了几分。她虽出身小户,身为嫡长女的头几年,着实享福了,后来姨娘们进门,吃了数次跟头,总算学聪明了一些。
比如,眼前这种洁净,程莞怀疑,这大概是有人觉得这尚书苑这两日一定会有人入住,才会刚好打扫。这府里现在有三个主人,宴凌云、老夫人和正室夫人——姚芷。
究竟是谁呢?
程莞有些出神,盯着窗外柳枝的影影绰绰发呆。
“您想什么呢?”王妈妈出声。
程莞回过神来,甜甜的笑了笑,问道:“王妈妈,我刚在想,这尚栖苑,以后是只有你我二人吗?那可真是太辛苦您了。”
“不会的。姚大夫人那里有四名大丫鬟,有一个从姚府带来的齐妈妈,还有入府后老夫人给的朱妈妈,另外有小厨房,配的也有几名丫鬟。加上干活跑腿的小厮,怎么也得有十几口人。”
王妈妈伸着伸着手指盘算,“路对面的潘府侯爷,是当朝潘皇后的亲弟弟,之前上街采买时听他们的丫鬟说,潘府的三名侧室的院里,都是一个妈妈,两个大丫鬟,还有其他一些负责杂务的小厮和小丫鬟。”
“这么多呀!”程莞有些惊叹。她父亲只是七品,母亲身边只有一名大丫鬟,两名打杂的小丫鬟,自己分院别住有一个小丫鬟,姨娘们那边只有一个小丫鬟,两个弟弟那里各有一个小厮。
程莞感叹完,看着王妈妈有些鄙视的眼神。她毫不在意,在影月楼,什么眼神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