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手,被近乎痛殴的力道打掉了。
一路麻进骨头的痛楚,让我一时愕然。
「…………晴、香?」
「~~……好过分,太过分了,博道……!」
晴香的脸上,已经没有方才的灿烂笑容。
硕大的眼眸,流下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为什么,她在哭啊?
为什么……
是我,把她弄哭的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说好那种色色的事要等两人都长大,都有能力负责后才做。结果你……却买了这种东西……太过分了。」
「先、先等一下!我的意思并不是说现在就要用啊!我只是想为以前没顾虑到晴香你身体的事道歉──」
「那你为什么要买这么龌龊的东西?」
……咦?啥?
龌龊……?保险套吗?
咦?这、这是什么意思?
「保险套这种东西是没打算生小孩,把做爱当享乐的时候才会用的。对博道你来说,跟我做爱就只是享乐吗!?」
「──!?」
晴香远超出预期的情绪化反应,让我也陷入恐慌。
是啦,我对这种性爱用品也是保持着尴尬的印象。
至少要念出它的名称,是会令我有些犹豫的。
但关于它的用途,我从不觉得只是为了享乐。
我有一般常识,知道若要建立为彼此着想的健全交往,避孕工具是重要的一环。
但晴香的理解──似乎跟我的有出入。
她说那是龌龊的东西。
她表露出来的,是毫不掩饰的痛恶。
为什么?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不明白。虽然不明白,只知道这下不妙。
我得先让她冷静,向她好好解释,告诉她我并不是想要现在用它,告诉她我虽然希望有亲密交流,但在晴香调适好心情之前,并没有打算那样做。
──但是──
「做爱,是为了跟喜欢的人生小孩才做的,不是为了带给男生一时快感而做的事情喔!?」
「拜托你先镇定下来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
「那你是用什么居心,买来这么龌龊的东西的!?这岂不就是在说,你交往只是为了肉体吗……!本来我还相信博道你不会是『高尾先生』那种人……没想到却……太过分了……!」
「晴、晴香……」
「你回去吧……!立刻离开这间房子!!」
我的声音,早已传不到晴香那儿。
×××
被晴香的咆哮赶出门的我,在黄昏的回家路上踏着无力的步伐。
有气无力地,一步一步走着。
「…………」
看着拉长的人影,我心想。
这次又搞砸了吗?
但是……这次是我的错吗?
我……自认以自己的方式为晴香设想。
学校的性教育,也是这么要求我们。
即使由道德角度来看,我应该也没做错些什么。
……也就是说,我根本就不该提起这话题吗?
这类性话题对晴香来说,本身就是一种禁忌。
在长大成人,结婚成家以前,我该把一切都锁进心中,即使深爱晴香到想拥抱她,也只能因为有失控的危险而忍耐到底。
忍耐再忍耐,但又不能让爱的火苗熄灭。
「这种事情,我哪办得到啊……」
我说什么也会有想与她亲密接触的念头。
因为能够传达喜欢之情的辞汇,实在是太少了。
因为除了传达我的感情以外,我实在没有能够维系住你的自信。
还是说,我找了这么多的理由,到头来就只是想跟晴香上床呢?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晴香的身与心,只是找遍各种理由想把那野蛮的情感正当化──
「也许我,真的是这样吧。」
我只是想对女生的肉体为所欲为。
我以为的喜欢,其实就只是性欲。
只要对象长得不错,不管对谁都来者不拒。
──也许我真的就是这么想,所以才会对时雨干下那种事?
干下那种,轻浮又愚蠢的行径。
难道不是吗?
我不知道。
也许真是这样。
我不晓得。
连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
但唯一晓得的,就是……我好累啊。
无边无际地思考那些不得其解的事,再被那些事整得昏头转向。对这一切感到累了。
要是一切都这么累人,乾脆,不如就……不如……
不如让我,忘了晴香算了。
「咦?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打开家门,时雨大概正在起居室看电视放松,她从起居室入口下方探出头来。
「……嗯,我回来了。」
「伤脑筋了。我以为你一定会留在姊姊家吃晚餐,所以家里什么也没准备……哥哥?」
「嗯?怎么了?」
「应该是我才想问哥哥怎么了吧。你还好吗?为什么杵在玄关发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