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是明月一家子离京的日子。天还未亮,金顶最顶端的几个院子相继亮起灯来。
不过半个时辰,众人便穿戴整齐,来到厅堂了。
太后坐在上首,握着姜梦柔的手,压下鼻尖的酸涩,笑着开口,“柔儿啊,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照顾好自己,母后在京中等你,昂~”
“诶!”姜梦柔拉着赵云山跪在太后面前,身后的三个孩子也跟着跪下,“女儿不孝,母后还请保重身体!”
“去吧。”太后别过脸,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舍不得,声音中尽是沧桑。
姜鹤堂红着眼,扶起阿姐,抱着明月,“阿姐,我送你。”
明月感受到舅舅的手臂一直在颤抖,将小脸贴过去,蹭在他的脸上,“舅舅,明月会想你的,你在京城里也不要忘记我哦。”
“傻瓜…”他有些哽咽,却还是强撑着,与明月逗趣,“舅舅想你都来不及呢,还把你忘了。”
袁天真牵着小欢哥儿跟在后面,小团子一言不发的看着爹爹怀里的姐姐,心里对东夷人的恨意达到顶峰。
若不是那该死的东夷人,就像那见不得光的蟑螂似的,姑姑姑父一家也不至于要去往闽州,守住要塞,还带走了姐姐!
袁天真感受到手心儿子不断捏紧的小拳头,哎,儿子真是很粘明月呢,怕是也同样不舍得分离吧。今个儿她们刚有起来的动静,那头这小子就已经穿戴完毕跑到明月的院子里了。
她轻拍他的小手,“要不要上去跟你明月姐姐说几句话?”
欢哥儿点点头,对着袁天真张开双臂。
袁天真把他抱起来,走到马车边,敲了敲窗子,“明月,欢哥儿来了。”
下一刻,窗子里边就探出了个圆鼓鼓的小脑袋,“欢哥儿!”
明月伸手捏了捏小包子不高兴的脸,别说,还挺Q弹,一时停不下来,“欢哥儿,姐姐这是帮你提前去江南见见世面,到时候一个个都给你画下来看好!”
“好,”欢哥儿终于露出了个笑脸,“拉勾。”
“好好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勾着小拇指,眉眼弯弯。
明皓和明阳也钻了出来,“欢哥儿,大哥/二哥也会给你写信的,别光记着姐姐。忘了我俩哦~”
欢哥儿点点头,没有言语。
那厢姜鹤堂和姜梦柔夫妇也做好了道别,没有想象中哭泣的难舍难分,反倒比去年离开时多了几分坚定。
“你小子,放心吧,今年你姐夫我肯定能把那群虫蚁都给你整干净,回头咱们一家还是在一起,再也不分离。”赵云山将姜梦柔送进马车,就揽着姜鹤堂的肩膀道。
“嗯,我相信姐夫。”
此刻的姜鹤堂仿佛还是十多年前那个瘦瘦小小、流着鼻涕、追在赵云山后头叫姐夫的小男孩,全心全意的依靠姐姐和姐夫的样子。
眼看天色马上就要变亮,赵云山郑重朝姜鹤堂一礼,“皇上保重!”随后翻身上马,驾着车一路南下。
在赵云山眼中,姜鹤堂不仅仅是自己的妻弟,是家人,从小看到大的弟弟,更是一位极好的帝王,他不忌惮身边的权臣,不骄奢淫逸,仁政爱民。
只是君臣有别,他始终都牢牢地记得这一点。
……
就这样,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连串长长的车辙印,却又在天光大亮之时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