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致感觉丈夫的思维很混乱。按理说,齐公子并不是那首鼠两端的人,但他现在的情绪,怎会突然变得阴晴不定了?只见齐公子粲然一笑,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秘密:
“原先我以为,只有国家安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可我错了,维护一个腐败政权的安定,也就是在加深老百姓的痛苦。
唉!我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助纣为虐。小致,我感到累了,不想再掺和正治了,在一滩污水中,不管你怎么洗,身上也都是黑的。我想走了,远远地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争斗,与人为善的地方,守着你平平安安地过咱们的下半生。”
赵致震惊了,她没想到齐公子居然会萌发了退意。可眼下的形势已不容他收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若是退一步,那么“店小二”就会进一步,此消彼长,最后难免会自刎乌江。
赵致咬了咬嘴唇,有些忐忑不安地对着齐公子问道:
“那‘店小二’的秘密运输线,咱们还查么?”
“查!当然要查!”齐公子想了想,随即又补充道:
“但不要把它破坏,给我留着,我将会有大用。”
赵致彻底湖涂了,她不知道丈夫的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但她没有追问,因为她相信齐公子绝不是一个无的放失的人。
“同样的历史,也一样会让‘店小二’反思的。”默默说了一句话,齐公子转过身,看了看墙壁上那“天下为公”的横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他迟早都会变的。”
齐公子这句话是掷地有声,可赵致却听了个稀里湖涂。然而没过多久,发生的一幕人间惨剧,却让她深深领悟了丈夫的苦心。
东北重镇长春,曾是伪满洲国的首都。由于城市周边没有城墙,为了加强防御,于是国军便顺着市郊地形构建了工事。为针锋相对,围城的民主联军也顺势建立了一道包围圈,如此一来,便在双方阵地间形成了三、四公里宽的无人地带。
民主联军占领大房身机场后,切断了城内的物资供应,因此在短短的两个月间,长春粮价迅速飞涨,凡是能吃的东西,全都变得物价奇昂。有的地区粮价,甚至一下子上涨了骇人听闻的七百多倍。
长春被困之初,郑洞国是有所准备的。从三月上任以来,在民主联军尚未合围之前,他就已经储备了不少粮食。三月下旬到五月下旬这段时间,他动用了大量东北流通券,让新七军、六十军和保安旅自行采购粮食。新七军原驻长春,颇有些老底子,六十军新来乍到,现买现吃。
郑洞国命令国党长春市长尚传道帮助筹措军粮,尚传道令吉林省粮政局和长春市田粮管理处代购,在两个月内购屯军粮约三百万斤。长春市正府有八千职员和警察,也要考虑他们的生活,尚传道把南京正府寄存的一百万斤大豆买下,作为市府的粮食储备。
四月份郑洞国委托尚传道在全市居民中进行了一次户口清查和余粮登记。摸一下全市存粮的情况。按当时统计的市内现住人口和存粮数,只能维持到七月,八月以后就没有粮食吃了。
常凯申密电给郑洞国,让他把长春市内老百姓的粮食物资完全收归公有,不许私人买卖。然后由正府计口授粮,按人分配,常凯申的个人意图,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老百姓的死活,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在乎的只是长春能不能守住。
郑洞国把尚传道找来商议,尚传道当即表示不能这样办。郑洞国沉思良久,表示这个命令可以不下,但要有个粮食管理办法。他们几个人商量,拟定了一个“战时长春粮食管制暂行办法”。规定老百姓存粮的限量,以够吃到九月底为止,多余的粮食必须卖给政府一半作军粮,另外的可以在市场上买卖。买卖粮食必须按政府定价,不许哄抬粮价。违者严惩,直至处以极刑。
然并卵,在粮市哄抬物价的正是这帮军警宪特,他们把从老百姓手里抢来的粮食翻了十番甚至百番的往外卖,国府统治下的这群人已经烂到根儿了。这也导致整个长春成了一处死城,饿殍遍野,指望着这群军警宪特和我军一样对老百姓秋毫无犯,那压根儿就是个笑话。
叶晨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就被长春的惨状给震惊了。一开始,他还不敢相信,直到齐公子拿来空军航拍的照片给他看,这才彻底哑口无言了。这时就见齐公子说道:
“忠义啊!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正治,只想问你一句话,长春这些无辜市民,你打算救,还是不救?我也不逼你,如果你想通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会在电话旁等着你。”
说完这番话,齐公子转身出去了,偌大一间办公室,只剩下抱头沉吟的叶晨。齐公子走后,叶晨眼中精光一闪,他还在纳闷儿齐公子一直没动自己隐藏的地下交通线,到底是意欲何为,叶晨可不认为齐公子没能力查出自己的地下交通线,现在看来,他是借由长春围城,来给自己布置了一出歹毒的阴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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