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胆大包天!”
荣安帝冷面愠怒,看着眼前的折子,生出杀心。
海贤等文德殿内伺候的宫人们纷纷跪下。
海贤隐隐有些担忧,也不知京兆尹送来了什么折子,陛下少有如此动怒的时候。
荣安帝眸色沉沉,“陆青骁何在?”
“回陛下,少将军正在殿外候着。”海贤低头,不再想,专心回话。
“让他进来。”荣安帝压下怒气,点了点御案。
海贤立即起身,弓着身子退出去请人。
陆青骁今日特地早早入宫,为的就是京兆尹的折子。
见海贤出来,他便心中有数了。
海贤冲他恭敬地点点头,陆青骁颌首回礼。
海贤见他神情自若,似乎胸有成竹,便咽下了提醒。
少将军行事沉稳,一向深得陛下信赖。
走进文德殿,陆青骁一撩衣袍就直挺挺得跪了下去:“臣陆青骁叩见陛下。”
“起来吧。”荣安帝看了陆青骁一眼,心中火气消减几分。
陆青骁从善如流,海贤见状,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泡茶。
荣安帝对他招招手,“京兆尹的折子,你可看过了?”
陆青骁颌首,“臣看过了。”
“依你所言,温序应该如何处置?”荣安帝喜怒难辨,目光落在陆青骁身上。
陆青骁沉声道:“温序所犯之罪,强占民田,逼死苦主,奸//淫良家女子致死。桩桩件件,依本朝法度,难逃死刑。”
荣安帝看了京兆尹宋方斌的折子,这些事不是近期发生的,甚至都不是今年发生的。
温序是温老太师的孙子,温老太师,是他的老师。
“你可知,他的祖父是朕的老师。”荣安帝目光沉沉地看向陆青骁。
陆青骁神情冷峻,说出的话斩钉截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老太师曾身为帝师,声名显赫,更应谨言慎行。”
“若因其祖父之故,对温序网开一面,恐有陛下偏私之嫌。”
陆青骁话音刚落,荣安帝眉头一皱,平素温和的笑意此刻尽数化作帝王威仪。
“你大胆!”
短短三个字,犹如撞钟之响,直叩人心。
陆青骁面无惧色地跪下,背脊直挺,如青松屹立。
文德殿众人已经在荣安帝的怒气下,纷纷伏地垂首,唯恐天子之怒波及自身。
荣安帝审视的目光落在陆青骁身上许久。
久到陆青骁都以为荣安帝会将此事放过时,终于听到了荣安帝叫起的声音。
“起来吧。”
陆青骁起身,面色如常。
荣安帝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蓦地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实心眼的。”
陆青骁不语,沉默地站在文德殿中央。
荣安帝轻飘飘地看了海贤一眼,海贤立即从小太监手中接过茶杯,放在了距离陆青骁最近的桌椅旁。
“此案交由你处置,可还需要什么?”
荣安帝笑着看向陆青骁,好似方才的雷霆之怒与呵斥都不曾发生过。
陆青骁想了想,说道:“臣想向陛下借一个人。”
“哦?借谁?”荣安帝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陆青骁道:“刑部右侍郎裴直。”
荣安帝在听到裴直这个名字时,略一挑眉:“你倒是会选人。”
裴直因少时破获一桩奇案,入了荣安帝的眼。
他出身河东裴氏,已逝的太//祖母是荣安帝的姑祖母,封号康山大长公主。
裴直人如其名,刚正忠直。自入刑部以来,奉行法度之严苛,朝野皆知。
陆青骁选裴直,当然是看中了裴直的能力。
有裴直在,事半功倍,他也无须担心裴直会徇私枉法。
荣安帝瞥了陆青骁一眼,嫌弃地说道:“你们俩有一个算一个,这么大年纪了不成亲,还要凑在一块儿办案。”
陆青骁抬头望向荣安帝:“舅舅,这好像也不影响臣办案。”
荣安帝轻哼,显然是懒得回应他。
裴直是行事刚直,绝不容情,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便是有河东裴氏的名声,也难以说成亲事。
“朕准了,另外把京兆府近年来挤压的案子都查一查,朕允你与裴直特事特办。”
荣安帝看似嫌弃,实则给了陆青骁与裴直两人极大的便利。
“朕希望,你与裴直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荣安帝意有所指,陆青骁抱拳领旨。
陆青骁正要告退时,荣安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道:“这温序是倒霉撞在了你手里。”
陆青骁面不改色,像是没听出来荣安帝的言外之意。
荣安帝见他不肯承认,撇撇嘴,觉得很有意思。
荣安帝眼珠一转,笑眯眯地说道:“无病啊,京城没有你看得上的贵女,江南的如何?”
“朕记得江南知府政绩斐然,朕已经命其调任京城,他也有一女……”
陆青骁眼看装不下去,只得出言阻止:“舅舅,不必了。”
荣安帝不肯放过他,“你都二十了,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