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李家刚搬到市里的时候,周迎春好像听说公公那个后妈,姑姑的亲妈,在打听李家的事情,以为会来市里找姑姑的,但快两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两年李家人忙得脚打后脑勺,早把这事忘了。
对周迎春来说,不管是前祖母还是后祖母,反正都是李家的长辈,在她心里地位是一样的,她又没经历过当初抛弃姑姑这事,很难引起共情。
而且吧,她倒是还记得那个梦,西山李家是借了钱给自己丈夫看病的。
因此,私心里,周迎春倒是挺希望两家能正常走动的。
有什么怨什么仇啊,过了那么多年,早淡忘了。
不看别人,看自己大伯,以前对自己祖母多恨啊,现在不也淡了。
去年过年前,还修了祖父祖母的坟,大伯也出了钱的。今年更是,想要在岛上买块宅基地,说要在岛上度晚年了。
李家人丁单薄,西山那支能走的近了,也是好事不是。
当然,这只是周迎春个人的想法,绝对不能代表李家其他人的想法。这点周迎春心知肚明,因此,她提都不敢轻易提,担心触霉头,触怒了另外四个人。
因此,对自己老妈说的事,听过就当耳旁风,过了就过了,回家一个字也没提。
哪知道,一个星期后,李家人还在适应周父周母的离开呢:李浩宇在考虑到底是和自己老爸还是费清勇去收纱头;周迎春则在想,陆姐辞职也快满一年了,码头上一直没有添人,这会自己老妈、老爸都去湖城了,是不是得再添一对夫妻,岛上有谁比较合适?
夫妻俩还没开始做这些事呢,西山来人了。
是那边村里的一个队长,带着一个年轻人,年纪和李浩宇差不多,后来介绍是李浩宇堂弟,叔叔的二儿子。
李父这个弟弟,肯定年纪比他小,但人家搬到西山后,身边有妈妈在,有妈妈替他张罗,结婚很早,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还比李浩宇大,这老二比李浩宇小一岁,也是当兵的,复员后在村里还是镇里工作。
小伙子叫李培林,明显已经摸过底的,直接找到了码头上,见到了李父。
“伯伯。”李培林在队长给双方介绍后,主动对李父打招呼。
李父李耀祖板着脸,没有接话。
队长有点尴尬:“是这样的,耀祖,你们妈前段时间摔了一跤,摔得比较狠,去木渎医院住院看了一个月。
年纪大了,这一个月花了不少钱,但也没有好转,昨天已经出院回家了。
她现在嘴里一直念叨的就是你和雪琴,感觉不见到你们就咽不下这口气。耀宗(李父弟弟)和我们几个商量,就想着你们是不是去看上一眼,也让老太太能闭上眼。
以前的事,谁是谁非,看开点,那时候大家都穷,顾头不顾腚的比比皆是,哪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的,以前大家都穷,耀宗他们想照顾你们也做不到,这两年家里经济形势好点了,但发现你们过得更好,都到市里来做老板了,那耀宗他们也不好意思再上门啊。
老太太到了西山,也是经常说起你俩就哭的,村里人都知道这是她的心结,但那个时候,她就是个寡妇,自己还要靠孩子过日子呢,哪有照顾一家人的能力。
她心里是比谁都苦的,大家都不容易,现在人就剩一口气了,对你俩还是念念不忘的,我就想着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还是陪培林一起过来吧。
去见一面,老太太能闭眼,你们也能出了这口郁气,老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西山李家和桃花岛李家,本来就是一家啊。”
李父李耀祖就坐在垃圾房外面,闷头抽烟,听着队长的劝慰,一言不发。
等队长干巴巴说完,李父还是不说话,继续抽烟,弄得边上两个人老尴尬了:什么个意思啊?给句话呗。
李培林想张嘴说话,被队长用眼神制止了:这么多年没来往了,现在突然要人家去看老太,你总得给人家时间消化吧。
终于,李父抽完了烟,“噗,”他吐了一下,舌尖、嘴唇上的烟丝被吐了出来:“这事不在我在我妹子。”
李父一向话少,甚至有点社恐,看他微微发抖的手就能发现,他现在有点紧张。
但有些话,今天一定得说。
“我三岁不到,自己亲娘就死了,那时我祖父祖母还在,五七未过,就张罗着帮我爹娶二婚头,说是我小,要个娘照顾。
照顾了吗?还没熟呢,耀宗就出世了,我是一直和祖父祖母睡的,他们对我说,要对弟弟好,你看两个姐姐对你多好,你是哥哥了,也得对小的好。
我是真的对这个弟弟好,觉得男孩子嘛,以后弟兄两个就是李家的支柱,岛上人一直说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连带着两个姐姐去新疆,我也没在意,女子嘛,早晚要出嫁的不是。
两个姐姐开始信写得很勤的,但我回的少回的潦草应付,渐渐地,她们回的也少了,到现在,几乎已经断了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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