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刚瞧见沈夫人,正欲起身拜见,便见她又转身出去了。他怎么忘了,方才南依说是沈夫人带她出去定做新衣,那她回来了,沈夫人也必定回来了。被沈家长辈瞧见他们两个这样,宋砚突然觉得有些赧颜。
宋砚把点心盒重新盖上,递给沈南依,“这些都留给你,你若是还想吃什么,就和我说。”
沈南依抱住那点心盒,点点头,“那你明日还会来吗?”沈南依睁着一双闪亮的眸子望着他。
宋砚却被她这期待的眼神望得突然心中一酸,他重新握住沈南依的手,柔声问:“南依,你是不是离家太久了,又是初次回到京中的新家,所以还有些不太习惯?”
沈南依微愣,眼睫微垂,没有吭声。
宋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那成亲之前,我尽量多抽些时间来陪你,可好?”
沈南微微依扬起唇角,点点头,“嗯。”
宋砚右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愧疚道:“实在对不住,让你等了我这么多年……”
沈南依把点心盒放到二人中间的茶桌上,起身走到宋砚面前,看着他,不言不语。
“怎么了?”宋砚问。
沈南依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张开双臂。
宋砚陡然便明白了,他立即起身,两臂伸得笔直,笑道:“来吧。”
沈南依便环腰抱住他。
宋砚也环住她。
他们分前几日才见过,可她今日却似乎格外粘他。她和沈家人,好像真的并不十分亲近。
好在,再有一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
宋砚让她抱了一会儿,觉得这毕竟是在沈家,若是被沈家人瞧见了怕是不妥,便道:“今日不早了,我明日早些来寻你,带你出去逛逛。”
沈南依依恋地在他怀里点点头。
第二日,刚用过午饭,宋砚便到沈家来接她。
沈南依见到他时,突然发现他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仔细一瞧,原来是他头上的簪子换了。
是那支她亲手做的黑底红纹的兰花簪。
沈南依盯着那簪子看了许久,宋砚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沈南依摇摇头,“你等我一会儿。”说着,她便转身离开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她又折回来。宋砚原本以为她是忘了什么东西,可她回来时,手上并未拿东西。直到沈南依走近一些,他才发现,她好像看起来和方才有些不一样了。
她描了眉,搽了胭脂,还画了口脂。
这些,都是这几日沈夫人派人教她的。
她原本的皮肤透着冷白,略微着一点胭脂,便凭添了一点娇俏,中和了她原先身上的冷气。
宋砚盯着她半晌都未曾回神。她从前从来不会做这些的,在清水县时,她甚至连头发都不会梳。此刻,宋砚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回响:女为悦己者容。他甚至会忍不住想,也许,在南依的心里,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可能,比他自以为的份量要重一些?
“走吧。”沈南依道。
宋砚被她蓦地拉回神思,脸微微有些发热,“要不要告知沈伯母一声?”
沈南依道:“我昨天同她说过了。”
“哦,好。”
宋砚走到她身侧,瞧见她头上还戴着他在云山村做的那支桃木兰花簪。先前在元州时,他就发现她一直戴着它,现在看着,那簪子实在有些简陋又老旧,和她如今的气韵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南依的情感,从来含而不露,可他总能透过一些小细节,窥见她对自己的在意。这让他心里欢喜不已。
宋砚的心,莫名地又跳得快了起来,“这簪子有些旧了,待过些时日,我给你重新做一支。”
沈南依微微抿唇,“嗯。”
刚回万毒谷的那段日子,先是被丢进百虫洞,后又受刺鞭之刑,还顶着一身伤被吊在山门前暴晒,险些就命丧黄泉了。那时候,这支簪子是她唯一的念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簪子对于她的意义。可那些事,她不愿让他知道。她只愿在他心里,她只是沈家那个身世简单明晰的女儿。沈家的女儿丢了,而今,沈家也接纳了她,从今往后,宋砚就只是她一个人的了。
宋砚带着她沿着永宁街一路逛过去,一路上不停地向她介绍各种店铺,宋砚见她对一切似乎都没有太大兴趣,问道:“累了吗?”
沈南依摇摇头。
宋砚也发觉,她好像一直都没有太多世俗的欲望,从云山村到清水县,她身上揣着几千两的银票,吃的,穿的,用的,她都没有讲究过。除了买些医书,开了两家医馆,她一直都不曾在自己身上花钱。好像,只有每次他送东西给她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出一点兴趣。
宋砚忍不住问:“南依,你从前在山中学医,是不是过得很清苦?”
沈南依微愣,稍稍垂下眼睫,“还好。”
听她这语气,他就明白了。
宋砚试探着问:“你不是喜欢研读医书吗?从前在南荒,条件有限,但京师有很多大书肆,天下之书几乎应有尽有,你要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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