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找了一家路边的小面摊,擦了桌子坐下,“你想吃点什么?这家的面还不错。”
“都行。”沈南依看起来兴致缺缺。
宋砚也想起,她似乎对吃的并不十分讲究,便对摊主道:“来两碗阳春面。”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摊主是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大娘。
宋砚道:“沈姑娘,你来找我究竟有何事?”从云山村过来,路程可不近,她怎么过来的?
沈南依便把那件事向宋砚说了。
宋砚听后大惊。
“我只是想知道,我错在哪儿了。他们都骂我是庸医,还有小孩子拿石头砸我,还有屠大姐,她也不让阿虎来我这儿了……”她说得很平静,完全不像是经历了一场这样的风波。
宋砚没想到,他离开云山村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你……”宋砚犹豫了一下,“你想听我的看法?”
“嗯。”
“客官,您二位的面来了。”大娘把面端过来,放到桌上。
“多谢。”宋砚对摊主大娘道。
大娘笑道:“客气什么呀,你天天来吃面,大娘谢你还来不及呢,如果不够,大娘再给你们加,一定要吃好啊。”说完,大娘又去招呼新的客人了。
宋砚用筷子翻了几下碗里的面,“沈姑娘,你站在医者的角度,觉得能多救一个人是一个人,总比两个人都死了强。但若是站在家人的角度,要在他们面前,把那女人开膛破肚,把孩子从腹中取出,无异于杀人。哪怕她已经气息微弱,注定活不成。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还是个活人。”
“连你也这样觉得?”沈南依微微垂下眼帘,筷子顿在碗里,她望着碗里的面,一张脸冷若冰霜。
“这件事本没有对错,要看站在谁的角度去想。站在你的角度,你就是对的。但站在那家人的角度,他们才是对的。除非,你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保住腹中胎儿,又能保那个女人一条命。否则,一旦孩子拿出,那女人死了,她的家人就会认定是你杀死了她。即便他们告到官府,你也难逃罪责……”宋砚说完,叹了一口气。
“沈姑娘,我知晓你是医者仁心,但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事,是我们无能为力的。此事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且看开些吧。”宋砚看着她,她仿佛在沉思,他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若是我真的能找到两全的法子,大小都能保住,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说什么了?”沈南依用筷子轻轻翻着碗里的面条,却一点也没有要吃的意思。
宋砚想了想,开口道:“开腹取子,本就骇人听闻,我朝历史上也从未听说过有此类事情发生。”
沈南依反驳道:“开腹确实有风险,但若是能避开要害,把孩子拿出,缝合好伤口,伤口处理得当,也不是没可能活下来。”
宋砚看着她,她那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判断的模样,像极了从前的他自己,意气风发,宛如初升的朝阳,满身都是韧劲儿。他实在不愿给她泼冷水。
宋弈想了想,道:“要不,你先找东西试一试?老鼠怎么样?”
沈南依眼前一亮,脸上顿然焕发了光彩,“嗯。”她终于拿起筷子,开始吃面了。
宋砚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她说的本就有些道理,若她的想法果真能成,或许会创造本朝医学史上的奇迹。
吃完面,天色已经黑下来,宋砚问:“你可有落脚之处?”
沈南依摇摇头。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客栈,条件虽简陋,但胜在干净整洁。”说着,宋砚便带着沈南依去找客栈。
“你可知道有什么关于孕产方面的书?”沈南依问。
宋砚笑道:“沈姑娘说笑了,这些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沈南依没有说话。
宋砚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情绪,又道:“要不我明日带你去转转,说不定可以买到。”
“嗯。”
安顿好沈南依,宋砚去向县令告了半日的假。
第二日一早,他便来找沈南依,带着她去找书肆。
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他们二人找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部《经效产宝》,一部《胎产金针》。
沈南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宋砚,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沈南依道。
“何事?”宋砚扭头问。
“我不想回云山村了,他们都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他们。我要留在这里。”
宋砚错愕:“留在清水县?”
“嗯。我想先研究关于开腹取子的法子,若是成了,我就在这里开一家医馆,继续行医。”
宋砚听完,低下头,手指不由攥紧了,良久,他才开口道:“沈姑娘,抱歉,让你受苦了。”她一个姑娘家,被人赶出门,骂她是庸医,还被人扔石头,即便换做他自己,都未必受得住。
沈姑娘如今处境这般艰难,村人的看法也不可能改变,为今之计,最好的法子,怕是只有离开云山村了。可是,他还没有存到买居所的钱,要让沈姑娘日日住在客栈里吗?长此以往,恐怕他们也负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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