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沉寂了许久,也有不乏想试试的人,但最终还是没鼓起勇气。
陆浅看向满桌沉默的人,又扫了一眼代维公爵面前的牌,大眼睛骨碌一圈,凑近程翊耳边,“哎,程翊。”
“嗯?”
“代维公爵很喜欢看书吗?”
程翊剑眉微挑,不太懂陆浅话里的意思,照实回答道:“似乎是的,索伦王宫的地下一层的一整层图书室,是代维公爵专门修缮的。”
陆浅抬手扶腮,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喜欢看谁的书啊?”
程翊微微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我好像有一点头绪,”陆浅盯着代维公爵面前的那副牌,抬起手肘戳了戳程翊,“我把答案告诉你,你去试试好不好?”
程翊散漫微阖着的眼睁大了两分,看向陆浅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些难以置信。
“你猜到了?”
陆浅柳眉微蹙,轻咂下嘴,“啧,我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程翊挑挑眉毛,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兴味,“说来听听。”
陆浅伏在程翊耳边,嚼了半天耳朵。
隋唐躲在背后,试图凑上来抓点消息,被程翊伸出手,一把按回了凳子上。
陆浅说完,坐回座位,推了推程翊的胳膊,“试试嘛,试试又不要钱。”
万一猜对了,能有那么多钱拿!
程翊低头看看陆浅迫不及待推着他的小手,坦然一笑。
他伸出青筋分明的手,屈指敲击在桌面上。
“公爵。”
程翊低沉的声音一出,全场的窃窃私语瞬间停下,齐齐朝着程翊的方向看来。
代维公爵随性一笑,双手环胸抱起,“怎么?Ciro想来试试?”
程翊指尖轻捻着那枚骰子,仍旧慵懒冷傲,抬眼扫过面前一众人。
接着伸手一把揽起陆浅,强迫她站起身来。
“我的女伴有答案。”
宾客们听到程翊的话,一阵愕然。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聚到了陆浅身上。
就她?
这只程翊豢养的金丝雀?
众人的目光中有错愕也有怀疑,更多的是鄙视。
“哎哎?”
陆浅惊愕地瞪大了眼,背后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和她想的剧本不一样啊。
她不是已经把答案告诉程翊了吗?
代维公爵笑着伸出手,“那就请选吧。”
侍者动作倒快,立马就把牌组送到了陆浅眼前。
程翊手撑着桌面,懒散地注视着她。
看着摆到面前的牌组,再看看压根不打算帮忙的程翊,陆浅只好硬着头皮从里面抽出一张黑桃七。
代维公爵看着陆浅手里的牌,开口说道:“请解释吧。”
陆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解释道:“斯卡特牌组黑桃七,代表懦弱无用。”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发出鄙夷的呼音,还伴随着轻嘁声。
其中不乏玩惯了斯卡特的德国人,有些也知道黑桃七的意义。
黑桃七,斯卡特牌组里,最底端的一张牌。
这和代维公爵出的谜面有什么关系?
果然是个蠢女人。
有些人的声音之大,让陆浅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她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紧,早知道不出这个头了。
都怪程翊。
“咳。”
一声浑厚的低咳从陆浅身边传来。
那咳音之冷冽,夹杂着郁郁怒意,吓得陆浅都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
众人瞬间闭嘴,齐齐安静下来。
偌大的露台瞬间鸦雀无声。
连程翊手中的小金属骰子在桌上敲击出的声响,都听得分外真切。
他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但周身散发着的冷冽威压正在明明白白告诉众人:
程翊在生气。
代维轻笑一声,无奈摇摇头。
程翊揽过陆浅的腰,温柔抬眸,“继续说。”
陆浅看向代维公爵,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
“如果从谜面开始解释,是很难猜出来的,因为公爵给的谜面太过笼统,甚至不像是个谜面。”
“代维公爵强调的‘斯卡特牌组’,让我想到了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作者曾不遗余力地反复提及,扬·布朗斯基临死前握在手中的斯卡特黑桃七,代表了他懦弱无用的一生。”
“而‘勋爵的良知’这个谜面,我也只能斗胆猜测一番,指的是奥斯卡·王尔德的长篇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的亨利勋爵。”
代维公爵仍旧是悠然地坐着,眼神似乎在审视面前的小女人。
“你还是没解释,为什么是这张。”
“因为,”
陆浅晃了晃手中的黑桃七,朝着代维公爵甜美地微笑起来。
“良知和怯懦本就是一码事。”
代维听到这温润柔糯的一句话,瞬间一愣神,红棕色的髭胡轻轻颤动了两下。
接着觑起双眼,发出一声冗长而低沉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小娃娃还挺博览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