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慧觉
“啊呀呀……熠哥儿!熠哥儿!”人还没到跟前,洪钟般嘹亮的声音已经先到了。
不等谢观南思考是先跟过来的大和尚行礼,还是先回应一下季熠的赏枫邀约,那慧觉已经快跑几步来到了他二人面前,一脸的欣喜和激动,若不是季熠眼明身快地后撤了一步,这和尚怕是要直接扑上去拥抱故人的架势,全无一般出家人的那种沉稳和内敛。
知客僧把人带到了就要先行离开,慧觉却拉了他一把,扯住了人又摊出单手伸向季熠:“这是我俗家的少主人。”
因之前在三门外已经见过礼也报了姓名,所以这会儿季熠只颔首示意没有再多礼。
谢观南心底觉得奇怪,这慧觉不先与他们寒暄,倒忙不迭同那知客僧介绍起季熠来,难不成这位还是寺内重要的人物?只是那知客僧看起来并不打算久留,也无意与谢观南他们再攀谈,眼神之漠然陡然显得慧觉这个做师叔的仿佛无事献殷勤似的。
“两位施主请自便。”知客僧依然是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向季熠和谢观南行了礼后,不再赘言便离开了。
慧觉朝知客僧远去的身影望了一会儿,才回头冲着季熠眉开眼笑地行礼,先是要行俗家礼,手举到一半才改做僧家单手礼,他虽入了佛门但身上依然有显而易见的烟火气,但这么一番忘形也确实能看出,他见到季熠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你这往山上一待,我们可又是三年没见了。”没有了知客僧的对比,再看慧觉站在季熠面前,他俩身高倒是没差多少,只是慧觉身板更厚实,显得魁梧粗壮些,“熠哥儿,西雷山上可都还好?”
季熠嘴角提了提,既不问也不答,只是轻点了一下头,和之前慧觉介绍他时一样,单手朝谢观南那边抬了一下,说:“这是云遮县的谢捕头。”
“哦哦,幸会,谢捕头。”慧觉忙给谢观南补了个礼,摸了摸自己光滑溜溜的脑袋,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谢捕头莫怪,我太久没见熠哥儿了,一时忘形失礼于你,怠慢了。”
相互见了礼,谢观南见季熠故意闷着不出声,知道他这是给自己留位置,于是也不再客套耽搁,直截了当跟慧觉说了自己的来意。他表达得比较含蓄,只问慧觉有无留意在礼佛的香客中见过周家小姐和纪家郎君,没想到他搜肠刮肚才琢磨出来的问法,被慧觉一下点破。
“唉……这对小鸳鸯我还能不知道?”慧觉双手合十,口中念了句佛号,“可惜天不假年,周施主红颜薄命。”
慧觉这话一出,谢观南着实意外。案发至今不过三四日,衙门尚未公开审理,周家命案的消息应该还没有大肆传开,怎么慧觉远在潭水寺都知道了?此其一。
再者,他们知道潭水寺这条线索也不过是这几个时辰内的事情,难道季熠还能未卜先知,算出了慧觉能提供消息,所以才执意要跟来?谢观南不由地侧过脸看了看季熠。
“你别这么看着我,他和尚做得比江湖百晓生还消息灵通,跟我可没关系。”季熠忙摆摆手和慧觉划清界限。
“啊……这个嘛……”慧觉见谢观南皱起了眉头也连忙解释,“我是听来这两日来的施主们说的,谢捕头别误会。”
世人都觉得寺庙就理该是一个远离世俗的清净地,殊不知正因为天底下的俗人都希望到庙里求个心安和太平,这里反倒是从来不缺少俗世味的,而僧人的修行便也在此。
出家人不打诳语,谢观南自然是愿意相信慧觉的,虽然他看起来有些颠覆普通人对和尚的认知,但谢观南做捕快这么些年,自认还是有些看人的本事,一个人说谎与否,他做判断出错的概率并不高。
“这点他不会瞎说,因为他最大的兴趣是写世情传奇。”季熠又凑到了谢观南耳边悄声笑道,“既然要写,自然免不了需要取材,可不得把心思动到来礼佛的男男女女芸芸众生身上么?”
和尚写世情传奇?
谢观南不太懂,但大为震撼。
“他俗家姓厉,原本就是做书斋生意的,你看他五大三粗像个草莽,其实他还中过解元呢。”季熠挨着谢观南站着,说话声音不大,所以谢观南也一直没挪动位置,两人这几句话说得倒像咬耳朵似的,“观南是正经人所以大概不知道,他‘太鸿斋’这个笔名在西南名声大得很呢。”
有了苗姑那名女医在前,今日又弄出个中过解元的和尚故交,谢观南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好像季熠这样的人,身边没有几个惊世骇俗的能人才叫稀奇。
“什么叫我是正经人?”谢观南没听懂的是这句,难道慧觉写的传奇是什么不正经的书么?可既然名气大得很,他不知道难道不该是他孤陋寡闻么?
“哈哈哈……熠哥儿这是埋汰我呢?”慧觉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本来笑得颇有些放肆,但面对着谢观南又还是往回收敛了一些,“其实也没啥,无非是我写的东西里,有些个世俗言情描绘,可孟子亦曰:食色性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谢捕头?”
世俗言情?谢观南看了看四大皆空的慧觉,又转头看了看眼神暧昧的季熠。
是他知道的那个世俗言情吗?
“可……慧觉大师不是出家